平西侯定睛看着玉人,这个垂首恭卑的女子,对自己给出的任务从来都是出色完成,她是唯一一个与自己没有求予关系的下属,却是自己麾下最优秀的下属之一,为什么,就因为一片痴心。景炎清楚地知道这份情愫,所以一直用一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处理着自己与这个下属之间的关系,并时刻保持这警惕,因为景炎再清楚不过,感情这种东西,在的时候会让一个人为你赴汤蹈火,但是如果一朝散尽,这个人将毫无用处。
而今,从来不曾失手的玉人失手了,这个人是否能够继续用下去呢。如果真如玉人所说,在秦鸾与桓无越初次会面时就对她起疑,失误就不是出在玉人身上,因为自从玉人跟随秦鸾后,景炎与她的初次见面就是那个晚上,所以如果是玉人露出马脚,也不应该在那夜之前,那么极有可能是秦鸾极高的警惕性让她在那个时候选择不去相信任何人,景炎会过那个女人,以她的智慧,这样的猜测也并非不和情理。
但是景炎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情之利情之弊,亲身体验过的景炎感触实在太深。
&ldo;你曾提起过在秦鸾和桓无越会见之前,桓无越曾让人送去了一封锦书?&rdo;在找出这次失误的确切原因之前,景炎绝不会轻举妄动。
&ldo;是,字是绣上的。&rdo;
&ldo;真的只有&lso;久违&rso;二字?&rdo;景炎停顿了一下,&ldo;你确定,没有其他的标记,甚至说符号?&rdo;
&ldo;没有,只是很简单的白锦黑线而已。&rdo;因为自己当时看到锦书时也是十分讶异,所以细细检查了,但是的确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虽然当日桓无越对自己的所有疑问都对答如流,但是自己对这个盟友仍旧无法信任,景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一时无法言明,现在看来,在自己与玉人第一次会面之前就让秦鸾生疑的,除了秦鸾本身的警觉,就只有桓无越事先的警告了。但是,在那之前就是桓无越也不知道玉人是自己的手下,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必要提醒自己的死敌秦鸾。
景炎越想越烦躁,自己手中的资料如此全,却仍旧无法理出头绪,这条路是越走越艰难了啊。
&ldo;玉人。&rdo;景炎没有办法,他只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他急着去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将手中的事暂时托付给一个尚且可靠的人,&ldo;今日空匀师太派人来告诉我,原沅已经快不行了。&rdo;
玉人猛地抬起头,少有的迎上景炎的目光,景炎看见那双眼睛之中满是惶恐。
&ldo;空匀师太说,那是早年培毒时日积月累在身体里的毒素,虽然一直用一种以毒攻毒的方法保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但是近日,这种平衡被打破了,没有任何外因,只是身体这个容器,撑不住了。&rdo;景炎说话的时候,仍旧是往日的平淡语气,只是手指不停地在木桌上摩擦,很细微地表达着一种不安。
&ldo;小姐她……&rdo;玉人想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当日自己不是这般任性,撇下小姐一个人在静慈庵修养,跟随公子打天下的话,也许原沅会活得久一些。
&ldo;她终究要死去的,你不必抱憾。&rdo;景炎轻叹一口气,不知是在安慰谁,&ldo;玉人,我要去送她走完最后一程,在这期间,你只要帮我办成一件事……&rdo;
当邻肃厦跨上爱马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平西侯的马厩里,玉人正在为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梳理鬃毛,他更不知道,这一去的路上,自己即将擅自做出一个怎样大胆的决定。
玉人记得,这匹马是景炎送给原沅的,她曾经多么希望,骑在它背上的是自己,而不是任何其他女人,就是原沅也不行。然而今天,在知道原沅的近况后,玉人感到一种由衷的悲哀,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种疯狂的痴迷中迷失了方向,原沅,这个曾让她疯狂嫉妒,如今即将死去的人,带给她的每一份感情,都比景炎给她的,要深很多。
玉人喃喃地和马匹说着自己和原沅的过往,似乎是在用这种追忆的方式,求取一丝心安。
而后她拍拍马鞍,一跃而上,再一次重复一遍景炎说的&ldo;她终究要死去的&rdo;,说服自己不必要有如此的愧疚,一切都是必然,自己无愧于她。现在,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件事,那件并不难完成的任务,只要自己能够顺利完成,就能赎了此次的失利,就能回归自己在景炎手下的地位。
马长嘶。景炎最后的吩咐在耳边回荡。
&ldo;你只要帮我办一件事,你立刻赶到北疆,利用李缄对你的信任,问出秦鸾与桓无越过去到底有怎样的仇怨,尽可能细致些,这对我很重要。&rdo;
☆、消息
马蹄达达,伴随着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嘶,骏马颓然倒地,口吐白沫。
从马上跃下的人合上马匹的双眼,对迎上来的人说,&ldo;好生安葬了它罢。&rdo;
秦鸾从书卷中抬起头,她听到了一声马嘶,这是精疲力竭后的交待,有人从远方踏夜归来。她披上一件秋衣,推开门,看见月色下温衣笑皎洁的笑容。
这样的笑总是能让人安心的,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夜晚。
&ldo;我去了一趟旧时望碧城的封地,找到了一些服侍过老城主的侍女,问到了一些消息,特来向楼主禀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