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景炎确实也是沉吟良久,最终释然一笑,&ldo;沅儿最好的日子,都在这静慈庵了,我想,只有埋在这里,她才能睡得踏实。&rdo;
&ldo;最好的日子&rdo;?自从原沅来到此处,空匀对她的病症从来是亲自照拂,而正是因为亲自照拂,才深知自从原沅到了这里,为了和体内日益积聚的毒素抗衡而吃了多少苦,可是平西候却说,这些,都是她最好的日子。
总之,是得了到指示,空匀不再多问,不作久留。
刚关上房门,景炎就感觉到了身后站着的人,很熟悉这个身形。平西候转身负手,现今总算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亲自把自己所剩的情谊都埋进黄土后,余下的,就只有未竟的事业。
玉人细声冷静地说了许久,从半路上遇见邻肃厦,如何干净利落地扫除了障碍,到成功进入军营见到李缄,问出的些许真相,再到不慎困在沙漠,得到了桓无越的帮助,以及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最后,玉人说了一路回来听到的消息。
说过的,没说过的,如今一同说了一遍,景炎听着完整,便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想法。
比如,玉人和桓无越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机智。
手中把玩着玉人带回来的玉佩,是很罕见的宝玉,当真是李家的传世宝贝,如今李缄将这个大家长地位的象征交到了自己手上,自己一定得不负重托,好好使用。
&ldo;公子,我回来的时候特意问了边疆现在的状况。听闻有戍守边关的士兵家属收到信,信上皆言朱羽和玉龙两位将军都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现在那个无名小卒成为了他们的首领,守着边关。&rdo;
景炎没有再和玉人交谈更多,只是话锋一转,&ldo;玉人,你去看过沅儿了吗?&rdo;
玉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多的辛苦,竟是连一句评价都换不来,而且一而再,每每打断她的都是那个&ldo;原沅&rdo;。虽然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玉人,昔日冷峻淡然的平西候,在亲眼见证了原沅的死亡之后,痛苦之下,陷入回忆不能自拔,似乎是对举大计之事,丝毫都不再上心了。
&ldo;看过了。&rdo;玉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找回原来的平西候,&ldo;小姐说,不曾怪过我。所以,公子,请您也不要太过伤悲了。小姐的死,多少也算个解脱。&rdo;
&ldo;解脱?玉人,我不怕告诉你,那恐怕只是她的解脱,却不是我们的!&rdo;
&ldo;公子?&rdo;平西候的反应实在异常,玉人全然没有了应对之策,&ldo;公子,不如我们回府吧,您好好修养几日……&rdo;
&ldo;玉人。&rdo;这个近乎痴妄的平西候全然没有把玉人的话听进耳里,依旧按着自己的意思说着,&ldo;乞灵花又开了吧,我们回去看花。&rdo;
&ldo;公子……&rdo;在跟随景炎之前,玉人预想过无数种艰难,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平西候自己变得神志不清,抛下自己辛辛苦苦一步步走出来的局,只是因为想着一个已然死去的人。
事到如今,既然他不明白了,把这样一个平西候带回都城也是无益,如若被人发现,甚至可以说是难逃一死,倒不如就依了他,带他回望碧城,好歹也是自己家的地盘,多少也安全些,盘算妥当,玉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ldo;好,您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启程。&rdo;玉人搀扶着眼神涣散的平西候,伺候他平躺在床上,听着他不停地嘟囔。
可是如今是冬天啊,乞灵花如何会开放呢?
☆、逼宫
觐朝一百三十七年
过去的年尾,如意楼终于又赢回了久违的舒坦。因为虫二阁阁主率一众人马执行任务一直未归,虫二阁的群龙失了首,威力自然大减,再加之平西候一直下落不明,觐朝的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即便晟帝依旧是病着,不能上朝,可是少了一个皇帝和几个重臣的朝廷依旧是朝廷,这个朝廷依旧按照既定的规律运转着。
天下生意再一次尽归了如意楼,没有对手来抢,又没有了棘手的生意,因为长期的压抑生意比原先还兴隆,如意楼忙得直至将近年关的时候才备齐了过年的物件。楼众们都因这样失而复得的忙碌感到兴奋,虽说左右司理的缺席让一切都失去了常态,幸而一切都还有楼主亲自打理着,才保证了忙中没出什么大错。
秦鸾只身归来之后,虽然提拔了两个能干的下属帮忙打点,可是司理的位置始终是悬空着。楼众们看着兴隆的生意,个个喜不自胜,只有每天早上楼主的表情依旧是冷若冰霜。没有人知道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所有人根本就是无暇顾及,对于他们而言,如果说有什么不妥的话,那就是生意好得翻了天。
然而,进入觐朝一百三十七年后,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照例由楼主清点昨日的得失,可是在这个早晨,如意楼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秦鸾依旧坐在高高的楼主之位上,语气沉缓,言辞精炼,或坐或立的楼众也许听着,也许乘机打着盹儿,补补觉。直到如意楼未开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捶响,看门人不耐烦地从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竟然连请示也没有,大门缓缓打开,渐渐出现了一个所有人未曾料想到的身影,而后出现了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