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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高川秀夫大佐倒吸了一口凉气：&ldo;濑越先生真这么说？&rdo;

&ldo;是。&rdo;小野田麟三郎也像是冬天喝了冰水冰了牙一样，吸着凉气道，&ldo;濑越师兄说，便是小岸师兄在世，这些年不断长棋，才有望一拼，不然……&rdo;

小野田麟三郎的话停住了，因为高川秀夫大佐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这一次是反手打的，虽然没有前一巴掌那么重，但小野田麟三郎的右半边脸上又红了一块。

&ldo;即使你们棋力现在比不上他，但两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比他差，为什么不帮你一下？&rdo;

小野田麟三郎有点委屈地道：&ldo;刚才，濑越师兄一直站在他身后。&rdo;

&ldo;站身后又有什么用！&rdo;高川秀夫大佐又在房中踱了两步。他的高筒皮靴在地上简直如同铁柱，铺着的青砖也差点被他踩碎。

&ldo;可是，我会读唇语。&rdo;

高川秀夫大佐站住了，道：&ldo;你会唇语？&rdo;

小野田麟三郎点了点头，道：&ldo;刚才这一局，其实是我和濑越师兄两人在和他下。可是，唉……&rdo;

高川秀夫大佐这次倒没有动手教训小野田麟三郎。大佐也是个棋道好手，据说他的棋力已能与专业四段相埒。小野田麟三郎入伍后被分到高川队中，还曾庆幸遇到一个知弈的长官，可是万没想到，能下得一手细腻好棋的高川秀夫大佐，性格竟然如此暴戾。幸好与高川秀夫大佐对弈时倒不必担心他会因输棋而恼羞成怒，不然，小野田麟三郎只怕一天也待不下去。

高川秀夫大佐在桌前坐了下来，道：&ldo;明日准备让谁来帮你？&rdo;

小野田麟三郎道：&ldo;本来我想请濑越师兄出面，但濑越师兄刚才和我说过，以他的棋力，绝挡不住这人的。&rdo;

&ldo;还有谁比濑越先生棋力更高？&rdo;

小野田麟三郎沉吟了一下，正盘算着是不是该说&ldo;大佐棋力已在濑越师兄之上&rdo;之类的话，想想还是不说了。高川秀夫大佐虽然暴戾，却也有自知之明，不然他第一个便要上了。他棋力虽强，较之自己还有一子之距，更不用说和濑越师兄相比。

他想来想去，还是道：&ldo;现在的上海，我的棋力算是第三强。&rdo;

&ldo;是谁能比濑越先生更强？&rdo;

小野田麟三郎动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出口，高川大佐已是一惊，道：&ldo;你是说他？&rdo;

&ldo;濑越师兄说过，棋道九品，此人棋力已达入神之境，便是不败名人，也不外如是。&rdo;

&ldo;混账！&rdo;高川秀夫大佐叱道，&ldo;你怎能将一个支那人与秀哉名人相提并论。&rdo;

小野田麟三郎弓了弓腰，道：&ldo;是，是。&rdo;心里却想着，&ldo;此人棋力，实已可方驾秀哉名人。&rdo;心知说出这话来只怕又要挨上一耳光，虽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不说。

高川秀夫大佐站起身，道：&ldo;此人棋力再强，也是特高课送来的要犯，他再不肯说便要枪决，绝不能让他去下棋。想想，还有什么人？&rdo;

小野田麟三郎叹了口气，道：&ldo;没有了。&rdo;

高川秀夫大佐又绕着小野田麟三郎踱了两圈，才停下来道：&ldo;你与这人下过棋吗？&rdo;

小野田麟三郎一下兴奋起来，道：&ldo;我刚来上海时，濑越师兄便带我去与他下过一局。这人的棋力，已可说是神乎其技。&rdo;

&ldo;真有这等强吗？&rdo;

&ldo;的确。幻庵曾说，清国棋圣黄龙士棋力可达十三段，若按此算法，此人棋力至少也有十二段。&rdo;

的确。高川大佐的身体也有点不由自主地颤抖。那一次，这人在棋枰上那等雷霆万钧的攻势，让身经百战的高川大佐也冷汗直流。那一次对弈，枰中的白子几乎都带有血腥味。

他低下头。忽然，他喝道：&ldo;绪方，把星历带上。&rdo;

绪方行孝是高川秀夫大佐的勤务兵。

小野田麟三郎道：&ldo;大佐，你想去哪里？&rdo;

高川秀夫大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ldo;去看看你那十二段。&rdo;

小野田麟三郎道：&ldo;这个……恐怕他不肯再与大佐下棋了。&rdo;

高川秀夫大佐露齿一笑：&ldo;他会的。&rdo;

棋局已近尾声。小野田团长甚至不用点目，就知道自己起码赢了二十目。就算按中国的规矩，也有十子以上。只是对手还不自知，仍然在苦苦打最后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