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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2页）

他不想再来一次了。

他不想‐‐选择。

无数次抛弃

&ldo;当然是幸福。&lso;时间轴&rso;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幸福。&rdo;

午夜档，电视上正在重播对&ldo;时间轴&rdo;老总史泰姆的访谈。

杰瑞的身体陷在沙发之中，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的虚空。莉莉还是没有回来，他打电话到警局，得到预料中的答案。

&ldo;哦，是的，中国有一句古话，叫作&lso;世上没有后悔药&rso;，而我们就是要改变这一现实。&rdo;电视里，史泰姆捧了捧他圆滚滚的肚子，柔声说道，&ldo;你后悔了？回到过去吧！你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不用怕，你可以再把人生中每一条岔路口，都尝试一遍。这不是太美妙了吗？&rdo;

选择！

杰瑞混沌的眼中猛然有了光亮，他跳起来，抄起面前的洗涤剂，就往屏幕上砸去。虚空中的画面一阵晃荡，洗涤液泼洒开来，黏稠的液体四处乱溅，但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常态。杰瑞气喘吁吁，眼窝深陷，发丝凌乱，就像他曾经遇到的无数个发疯的人一样。

&ldo;但是，您怎么解释如今越来越高的自杀率呢？&rdo;主持人尖刻地提问，&ldo;请您看看这张图表，这是&lso;时间轴&rso;普及率与国民自杀率的统计数据，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这两者之间的相关性，尤其是最近……&rdo;

&ldo;哦！&rdo;史泰姆发出一声悲伤的叹息，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圆圆的脸猛然皱起来，就像是一只干瘪的橘子，&ldo;这的确让人感到十分不幸。然而我们必须要认识到，自杀率的升高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并不能单一地归结于&lso;时间轴&rso;。&rdo;

&ldo;是吗？&rdo;主持人步步紧逼，&ldo;我想您也知道，有议员认为贵公司&lso;欺骗了全体公民&rso;，而也有民间组织正在发起&lso;拒绝存档&rso;行动……&rdo;

&ldo;当然，我知道。&rdo;史泰姆又一次用柔和的语调打断了对方的话，&ldo;我有幸认识了这个组织中的几名发起者，根据法律和&lso;时间轴&rso;公司的规则，我们不能公布他们使用存档的情况，但是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在组织这次行动的过程之中，大量存储并读取存档。&rdo;

史泰姆的声音并没有提高，但他的小眼睛却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ldo;请问，究竟是谁在&lso;欺骗公民&rso;？&rdo;

在众目睽睽之下，主持人把手搭在左腕之上，凭空消失了。他显然回到采访之前的存档，重新去准备他的提问。史泰姆独自一人坐在演播室里，缓缓把面孔对着摄像机，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线条在灯光下都暴露无遗，构成一张充满苍老表情的年轻面容。他的微笑成熟、圆滑、毫无破绽，就像是一颗触手生温的玉石，在时间中浸浴出非凡的光辉。

&ldo;请看吧，请看吧。&rdo;他开口说道，&ldo;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完美的答案吗？我亲爱的朋友们，请不要拒绝&lso;时间轴&rso;，请不要拒绝对你的人生进行选择。每一次机会都会有难以预想的答案，为什么要拒绝更多的尝试？你的人生永远有别的可能！&rdo;

他停顿了一下，站起来，摊开双手，继续说道：&ldo;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在最新版的&lso;时间轴&rso;产品中，我们已经实现了存档交叉技术，也就是说，只要您与您的朋友签署&lso;存档共享&rso;协定，就可以在后续的生活中共享彼此的世界，当然，这同样要求每一次对档案的读取，你们必须共同完成‐‐我们把它设计为&lso;家庭专属&rso;产品，如有需要，请致电1111‐111，提出申请。&rdo;

这个提议听上去极为诱人，但杰瑞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缩在沙发深处，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一般，僵直着背脊，手指痉挛地抓着靠垫。他的鼻翼因为恐慌而翕动着，他在想：他完全可以回到今天早上，回到任何一个有莉莉在的时间，为什么他就是无法这么去做？接着他突然想起来某一次争吵‐‐某一次被他抹杀掉的争吵。那会儿莉莉还不是一个冷淡的太太，她还有热情，还会充满爱意地亲吻他的嘴唇。吵到一半，她突然哭了，说：&ldo;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消失，我总有种错觉，你把我抛弃了无数次。&rdo;

那个时候他回答她说：&ldo;我不会离开你，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亲爱的！&rdo;

但是当她让他把手腕上的&ldo;时间轴&rdo;内置控制器摘除时，他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ldo;哦不，你知道那毫无必要，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rdo;他这么说完，就把手搭了上去，回到争吵之前，然后不顾她似乎要说什么的表情，狠狠地唇舌堵住她所有的愤怒和疑问。

这样，问题就都解决了。

所以现在的莉莉，这一个在他身边六年的女人，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争吵，因为他总能在争吵之前就让她的怒火消失，也因为他总是做出让她无法挑剔的事情。到了后来她也不再争吵，她变得冷淡，冷得像一块石头，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用一种略带嘲弄的神情安静地看着他，直到这一瓶该死的&ldo;卡米拉&rdo;。

正在他恨得牙根发痒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他急忙起身，拿起听筒。

&ldo;您好，这里是&lso;时间轴&rso;公司，&rdo;对方的声音美妙极了，&ldo;请问您是杰瑞先生吗？&rdo;

&ldo;是的。&rdo;他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回答道。

&ldo;先生，您好，您太太莉莉刚刚在本公司申请了&lso;时间轴&rso;的&lso;家庭专属&rso;产品，请问您是否愿意与她共同签署&lso;存档共享&rso;协定？&rdo;

&ldo;哦等等，你说我太太在你们公司？&rdo;杰瑞提高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