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刚有点好过,安德海的娘便病倒了。她在汤家做活期间,先后流了两次产。当夫妻发现又要添丁生口时,生怕养不起孩子,便偷偷地像20年前第一次那样勒死了胎儿。杏儿的身体早不如20年前,她已近40岁,终日的操劳,繁重的体力劳动,折磨的她已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流产后不敢告诉东家,生怕做不成工,仍然坚持每天到河边洗衣服。坐月子的妇女最忌冷水,这一来,她得了月子病,腰酸腿疼手发麻,她咬着牙,连丈夫也不让知道,终于有一天昏倒在河边。
娘是不能再到汤家做工了,爹一个人的收入养不起一家五口人,七岁的安德海便到了汤家做放牛娃。一个孩子要看四头牛,
真不容易,可他却把这几头牛驯服得服服贴贴,有时候牛吃饱了,安德海便找一块干净的草地,在树荫下休息。一天下午安德海美美地睡上了一大觉,醒来时暮色已合,他赶紧去牵那几头牛,糟糕,少了一头牛,他连忙把剩下的三头牛拴在一棵大树上,四处寻另外一头牛,四处找遍了,全然不见牛的影子,他急得哭了起来,到了晚上,天又沉又黑,他怕极了,可又不敢回家,他知道汤家饶不过他:
&ldo;对,干脆跑了算了,到大姑家去,汤家的人就找不到自己了。&rdo;
安德海几个月前曾跟着大表兄去过大姑家,便凭着记忆向东南方向跑去。这夜深人静的田野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挣扎着爬起来,妈呀,原来自己倒在了坟上。
安德海浑身发毛,头发直往上竖,手心里捏着汗,他再也不敢往前走,一个人站在田野里大哭。汤家的人到了晚上不见安德海把牛赶回来,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便喊来安邦太,让他带几个人去寻安德海。安邦太一行人到了地里,只寻到了三头牛,不见安德海和另外一头牛,便四处寻安德海。人们隐隐约约听见孩子的哭声,跑过来一看,果然是安德海。孩子是找到了,可没了那头牛,汤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人们又分头找牛,还算幸运,那只挣开绳子的牛被邻村的人捡到了,经过说合,给了人家一些酬金,牛总算带回来了。汤家决定不用安德海了。
安德海又回到了家里,帮着多病的母亲干些家务。一日,安德海到地里割草,他那曾经放过的四头牛见昔日的小主人来了,纷纷走拢过来。安德海见左右无人,便拍拍一只老黄牛的头,谁知那头老黄牛竟前腿跪了下来,仿佛示意让安德海坐上去,安德海猛一个跳跃,跳到了牛背上,他骑坐在牛背上,可惬意了:
&ldo;等我以后发了财,就不坐这牛背了,我一定要坐轿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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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娇儿违父
left读了20几天私塾的安德海,被先生赶了出来,他问母亲:
&ldo;有钱,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是这个理吗?丫igh
安德海从小很孝顺爹娘,他又勤快,又机智,在父母的眼中,是个好儿子;弟弟比他小五岁,由于穷境贫困,他从小便帮助父母做家务,其中最大的功劳是他一手带大了弟弟。他疼爱弟弟最出了名的,所以,在弟弟眼中,他又是个好哥哥。乡邻每逢谈到安德海这个孩子,总是赞不绝口,都说安家有福。安邦太也因自己生了个乖儿子而骄傲,尽管日子过得苦一些,但全家人也能苦中作乐。
安德海有个表舅,乃他姥姥二哥的儿子,从小聪明机智,胆大心细,相貌端庄,被一个戏班的老板看中了,被戏班子带出去学戏。此人名叫王毅顺。那年冬天,王毅顺从学堂回来,望见一群男男女女挑着担、拉着车,嘴里哼着小曲往自己村庄方向走来,他提高了警惕,抄小道回了家,连忙把来了一群人的消息告诉了叔叔、大爷们。人们生怕出意外,便准备了家伙,在村口候着,并派两个人去侦探来者。谁知约莫半个时辰,前去侦探情况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不仅他们回来,而且还帮那一群人拎着东西,把一群陌生人也带来了。王毅顺纳闷了,这一群人做什么来着?只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位五十开外的长者,这长者目光炯炯有神,身材虽不算十分高大,但给人以威武的感觉。长者双手一拱:
&ldo;诸位爷们、列兄弟,敝人乃京师翠鸣梨园之掌柜,到贵庄稍住几日,为大家献艺,如蒙高看,不胜感激。&rdo;
只见叔叔、大伯们也都纷纷拱手回礼,就这样,那翠鸣戏班便在庄子里住了几日。这几日王毅顺可开眼界了,戏台上的官他可真认了不少,什么包公,什么刘邦,还有项羽,这些人的故事,过去他可从未听说过。每天早上,男女演员们在村外的小河边吊嗓子,王毅顺便躲在树后偷偷地学。这孩子好像有点天赋似的,几天下来,居然能哼上几句,他那清脆、圆润的嗓音立刻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老板想起那天刚进庄有个男孩报信一事,断定这孩子是块璞玉,可以凿成精美的碧玉,于是主动提出收王毅顺为徒,王毅顺的爹开始还有些不舍得,最终经不起戏班老板的劝说,答应儿子出去学戏。临走的那天,全家人上上下下都来送行,王毅顺的小姑,即安德海的姥姥泪水不止,她舍不得小侄子离开。她煮了十个鸡蛋,偷偷地塞到侄儿的手里:
&ldo;顺子,可别忘了家,学戏很苦,撑不下来,就偷跑回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