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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又见书法工整，字迹磅礴。任凭老博士如何挑剔，这时都看得瞠目结舌，口里只有一个&ldo;好&rdo;字。

待收齐了文章，送于张居正处，当先把这篇递了上去。张居正拿来一看，初时颇觉有些莫名其妙，文不对题，可是左右细想一番，少年立志，心忧天下，似乎倒也切中。再拿起细看，只觉整文犹如长江之水，滔滔而来，张大人的爱惜之心顿时也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萧墨轩等散了学，念着鄢盛衍挨了板子，便也顾不得父亲的禁令，出了国子监的大门就直奔鄢府而去。

鄢盛衍平日里就是个赖不住闲的人，这时顶着个通红的屁股，趴在床上正无聊，见萧墨轩来了，自然高兴，聚在一起，又在背后把太学馆的那帮子监生骂了个够。

待到稍晚，要留萧墨轩用晚饭，萧墨轩却怕回去晚了又要被责罚，推脱了起身告辞，鄢盛衍知他家教严，自己又无法陪客，也不强留，只是无法起身，让家丁送出府外。

与此同时，严府厅上，正是一片灯火通明。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严嵩亲自做东，吏部尚书吴鹏，刑部侍郎鄢懋卿，中书舍人罗龙文，左都御使欧阳必进等人齐聚一堂，当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儿子，现任工部左侍郎兼尚宝司丞，严世蕃。

十二支巨大的蜡烛，把这厅里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菜肴自不必说，只那盛菜的盘和酒具，都是景德镇产的贡瓷，筷匙都是纯银所制，上面刻出了四季花开，每人身边都站着一名美艳的侍姬，端着酒壶立在身后，那酒壶里盛的，都是十年以上的花雕。

&ldo;那刘世廷今天面圣，居然说今日日朔是因为权臣当道，以臣掩君，这不明摆着是冲我们来的。&rdo;严世蕃瞪大了那只没瞎的眼睛，恨恨的咬着牙。

&ldo;阁老，小阁老，他们这是来者不善啊，据说吏部右侍郎萧天驭也被他们网罗了去，那萧天驭的儿子入监一事，便是裕王亲自推荐送高拱批的，眼下我们在这里聚，那萧天驭和高拱也正在张居正府上快活呢。&rdo;鄢懋卿意味深长的看了吴鹏一眼。

&ldo;不如寻几件事，让欧阳兄策动都察院的言官上书参他们几本，尤其是那个刘世廷。&rdo;严世蕃猛的握起了拳头，一下砸在面前的桌上。

&ldo;你说参就能参的吗？&rdo;坐在上首的严嵩听见这一声响，缓缓睁开了眯耷着的眼睛。

&ldo;我就不信天下有无缝的蛋，总能寻到他们几个把柄。&rdo;严世蕃切齿道。

&ldo;扳倒他们不难，他们背后的人，是你能扳倒的吗？&rdo;严嵩向严世蕃看了一眼。

&ldo;扳不倒，也得杀只鸡给猴看，再说以后天下也不定就是给他坐了，景王还在那呢。&rdo;严世蕃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更大。

&ldo;住口！&rdo;严嵩听了这话，大吼一声，一时用气过猛，禁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一边的下人连忙端来茶水和痰盂。

严嵩这一下叫的太响，一下子把座中的人全吼愣住了，一个个全都停住了口，向严嵩望去。

&ldo;这样……咳咳……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能说的？&rdo;严嵩推开送来的茶水。

&ldo;爹，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若是我们再不动，只怕以后要后悔莫及啊。&rdo;严世蕃把头一撇。

&ldo;东楼啊。&rdo;严嵩好一阵咳嗽才缓住了气：&ldo;爹一直以为你是我们严家最聪明博学之人，却怎么见识这么短。权倾天下，呵呵，你真以为我们做臣子的可以权倾天下？&rdo;

&ldo;爹！&rdo;严世蕃一时竟不知道老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ldo;我们做臣子的，只能是帮皇上办点事，帮皇上遮点风雨。你想要权倾天下，即使皇上容得下你，下面的百官也容得了你吗？我执掌内阁二十年，门生多，树敌也多。&rdo;严嵩凄然一笑。

&ldo;爹，以前夏言，杨继盛，沈链，郑晓等人，如此嚣张，还不是败在我们手下。&rdo;严世蕃颇有些不服气。

&ldo;你都说是以前了，就算是郑晓，他们背后有那个人吗？&rdo;严嵩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ldo;我不胜酒力，先去后房歇息了。东楼，你好生招待。&rdo;

严嵩说罢，便站起身来，一边早有两名下人走了过来，扶着他而去，酒桌上的人纷纷站起相送。

&ldo;小阁老，我觉得阁老说的有道理，这储君的事，全是皇上心里打算着，我们可千万碰不得。&rdo;又坐下后，罗龙文当先发话。

&ldo;那日后若是他继了位，各位还能保得住这份富贵？&rdo;严世蕃反问道。

席间众人听了这话，顿时一片默然无语。

其实这时的严世蕃心里，早就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他知道裕王恨自己，恨得入骨。想到这里，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ldo;这都是日后的事，眼下皇上龙体康健，最要紧的却是不能给他们占了上风，爬在我们头上威风。&rdo;鄢懋卿端起酒杯，向严世蕃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