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回春堂,来到胡避文的住处。只见胡避文已经服用过四圣挑疔散,伤口似乎已经有所好转。他见我前来,有些奇怪地问道:&ldo;事情如何?药材呢?我们可以进山了吧?&rdo;我摇了摇头,说:&ldo;事情麻烦了。辽宁的老天祥总堂出事了,大掌柜要我过去一趟,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还很难说,但是他们以此要挟药材之事,我不得不前往辽宁一趟。这样吧,我告诉你刘氏后人的所在地,我相信你现在性命攸关,也不会对他们做出不利之事。你此次前去,顺便将我的情况告知他们,以免他们妄自生疑,而且老天祥也算是中医的古老一派,这次过去,正好也可以对解药一事咨询一二,看看是否能有帮助。&rdo;胡避文点了点头,于是我拿出一张白纸,在纸上简单地画了示意图,交给了胡避文。
事不宜迟,我也希望早去早回,于是简单打点后便回到了回春堂。没想到的是荆老竟然意料到我会很快赶来,已经备好行具,就等我的到来了。不得不说的是,老天祥不愧是四大药房之一,在这乱世中有些能耐,竟然找了一辆汽车直接将我们送到了另一座城市,登上了前往辽宁的火车。
坐在轰轰作响的火车上,和我一起同行的还有荆老和他的一个保镖。按照这个速度,大约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辽宁,我从袋中拿出在村里写的药方,开始细细推敲了起来。其实我最担心的问题不是配药,而是配药之后随药配用的药引。
药引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如生姜、大枣、甘草、香豉、葱、桔梗、猪胆汁等,此类药引在方中或为药,或为引,视其地位而定。二如热粥、鸡子黄、煮饼、白饮等,性质温和,能助药力,护胃气,有益无害。三如酒、蜜、盐等,多是常用的炮制辅料,虽然其入药形式有别于他药,但作为药引用以增效、抑毒、引行药势之意不变。四如浆水、泉水、井花水、甘澜水、马通汁、人尿、煅灶下灰等,入方为引常能增强方药的功力。它们不仅与汤剂配伍,更广泛地和成药配伍应用。
这次我选用的这批药材,无一不是天材地宝,单单其中的任何一种药材,拿出来都是一方好材。俗话说&ldo;灵物有心性&rdo;,要想这么多灵材聚集在一起调制出来药方,实在是非常困难,因为这些灵药会互相克制,互相争锋,不但不能起到药效融合的效果,反而会毁了相当一部分的药性,这就是为何中医药方中大部分稀有药材所配的辅药皆是一些常见的药草。
我望着药单低眉苦思,一旁的荆老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说:&ldo;怎么,担心无法驾驭这么多灵药?&rdo;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荆老继续说道:&ldo;事到如今,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也不是街边的赤脚医生,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再加上你要的药材都是祛毒之药,我不难推断出你身边有人中了奇毒!当然,也许就是你!&rdo;我心中一动,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荆老似乎已经看出门道了。&ldo;呵呵,不要紧张嘛,我知道你现在担心的是如何调和药性的问题,不过,据说道医之中,似乎也有很多精妙至极的药引啊。&rdo;&ldo;道医自灭佛起便一度消失于世间,所留资料实在是极为有限,而用药之方在于随机应变,几种药引,何以囊括天下药材?&rdo;我无奈地说。
&ldo;是这样啊。&rdo;荆老说道,&ldo;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最早的系统地在处方中配置药引的人是谁啊?&rdo;我点点头,说:&ldo;这个我当然知道,他就是道医中的医圣‐‐张仲景。&rdo;&ldo;嗯,不错。张仲景广泛收集医方,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和《金匮要略方论》,二书中共载有方剂三百余方。其中,配有药引者约有百余方吧。药引之意,无非六大功效:补不足、辅主药、制毒烈、和药性、充向导、借反佐。世间药引,皆在此六效之中。而我老天祥一门,据说总堂收有一本当年张仲景的手写引方,上面记载了很多鲜为人知的药引以及原理,如果这次能顺利解决此事,我可以助你向大掌柜游说,看看是否能借你一览。&rdo;哦?我听到此处不免心中一动,这不正印证了师父留下的手抄本上所写的那些药方吗?上面所用之药引,皆诡异异常,不合常理,如果荆老所言不假的话,那么老天祥这本手抄本,看来我得想方设法一览了!
火车平稳前行,一路上还能看见战火留下的颓迹。我不免有些担心此次旅途能否顺利到达。没想到我正担心着,只听见前面传来一声长长的鸣笛声,然后火车开始减速,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ldo;怎么回事?&rdo;荆老皱了皱眉,吩咐随行的中年男子道,&ldo;黑三,你去看看。&rdo;那名叫黑三的男子应了一声,离开了车厢。不消片刻,黑三便匆匆走了回来,在荆老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荆老脸色微变,对我说:&ldo;前面的铁路被鬼子炸断了,估计火车要在这耽搁一段时间。&rdo;我向窗外张望了一下,说:&ldo;现在我们到何处了?&rdo;&ldo;应该是徽州和江苏交界一带吧,具体的位置也不好说。&rdo;&ldo;那我们现在该如何?&rdo;荆老思索了一下,说:&ldo;这里不知要何时才能修好,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这样吧,我们下车转走公路。我四大药房遍布全国,只要到一处分堂,便可以另寻出路。黑三,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下车。&rdo;
片刻之后,我与荆老便下了火车,顺着路边的一条山路往北走去。据说不远处有一个小县城,如果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我在山里生活了许久,走这些山路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已经一把年纪的荆老就难免有些吃力,所以我们走得并不是很快,一路下来,天已摸黑,也只走了约十几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