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棠侧身回头望向他,微笑着不说话。
阮明志是蓄谋已久的,这时就拧着眉毛要向他摊牌:&ldo;你要是不想和我好了,那我就走!&rdo;
虞幼棠轻声笑问道:&ldo;你往哪儿走?&rdo;
阮明志垂下眼帘,仿佛是有点儿难过:&ldo;不知道,也许是回南京吧。&rdo;
虞幼棠又问:&ldo;你父亲不是和你断绝关系、不要你了么?&rdo;
阮明志喟叹了一声:&ldo;不用你管。&rdo;
虞幼棠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摇头笑着转回身去:&ldo;明志,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这一阵子只是比较忙而已。你这家伙傻头傻脑的脾气不小,除了我,谁还肯要你?&rdo;
阮明志松手坐在了床边,还是怏怏不乐。虞幼棠自顾自的穿好衬衫,然后一敲他的头顶:&ldo;你去给我拿一套西装领带过来,要料子厚一点的。&rdo;
阮明志撅着个嘴,不情不愿的给虞幼棠找衣裳去了。
虞幼棠穿戴利落后,自我感觉还挺不错。端着一杯酒坐在沙发上,他一边喝一边和阮明志打情骂俏。
他喜欢阮明志,因为这小子健康、率真,而且是被他攥在手心里的。
歪着脑袋望着对方,他苍白着一张脸笑眯眯;而阮明志也觉着他今天仿佛是对自己特别有好感,就在委屈之余又感到了一点安慰。
不久之后,虞幼棠放下空酒杯,拄着手杖站起身来。
他如今能说能走,不过气力还是有限,只好是处处支使阮明志:&ldo;明志,去喊一声重阳,让他出去把汽车开到门口。&rdo;
重阳姓白,就是那个日渐长大的小男仆。阮明志听闻此言,立刻扭头大吼一声:&ldo;重阳!备车!!&rdo;
一声回应不知从楼内哪个方位传过来,小男仆咚咚咚的跑出去了。
虞幼棠这些天耽搁在金公馆,并非是完全无为。
金光耀为他那染厂联络到了一位买主‐‐是个犹太人。犹太人愿意出七万大洋收购工厂,金光耀觉着这价钱不高,还想再从中想点办法,不过虞幼棠急着用钱,所以倒是没什么意见,七万就七万吧。
此刻虞幼棠之所以要出门,就是要把那合同签好,尽快拿到大洋。
犹太人现在正是倒霉的时候,不知怎么跑到了日租界去落脚。双方在一家高级料理馆里会了面,也不客套敷衍,开口便是直奔主题;又因细枝末节处是早就商定好的,所以两人现在也没有分歧可言,三言两语的就摊开合同,阅读之后各自签了字。
随后虞幼棠从怀里摸出了一张花旗银行的本票,轻轻推到了犹太人面前:&ldo;哈顿先生,这是昨天你让金老板转交给我的本票,我已经派人去验明无误,现在请你签名吧。&rdo;
犹太人抄起钢笔,刷刷点点的在本票上写了名字。
这回交易成功,双方各自心满意足,隔着桌子相视而笑,又说了两句客套话。犹太人中文不好,虞幼棠和他交谈艰难,故而也没有逗留太久,略喝了两杯酒应了应景,也就告辞离去了。
虞幼棠了结了一桩心事,心中很觉轻松。扶着白重阳慢慢的走到料理馆门口,他迎面却是遇上了盛国纲。
盛国纲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围着一小群随从以及几名日本人。骤然见到虞幼棠,他不禁一愣:&ldo;哟!你?&rdo;
虞幼棠怀里揣着那张本票,觉着自己精气神倍增,连心情都偏于开朗了。主动和盛国纲握了握手,他坦然笑道:&ldo;盛先生,见到你真高兴。上次金哥受了伤,我走的匆忙,真是怠慢了你。&rdo;
盛国纲一派温柔的看着他微笑:&ldo;你又说这种生分的客气话。&rdo;
虞幼棠收回手来一笑:&ldo;那好,我不说就是了。&rdo;
盛国纲把什么都忘了,盯着虞幼棠和声说道:&ldo;你性情真好。&rdo;
虞幼棠这回没接那话,另起开头笑道:&ldo;你今天有事情,我不耽误你了;咱们有空再会,好不好?&rdo;然后不等盛国纲回答,他自作主张的又笑着一点头,然后就沿着大门一侧向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