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上下喜不自胜,如此艰险的一战终于落定,无疑教人松了口气。唯有李复瑾无动于衷,命军中上下保持常态,超常排兵演练,交互镇防,甚至私下挑数百精兵,在议和宴当晚暗密蛰伏。
议和宴席设在燕兵的阵营。
戈壁群星如辽,夜幕下的营地灯火跳动,熊熊火焰烈烈扬扬。大漠的夜风寒凉如水,却似带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军中的宴席向来粗豪,烈酒烤肉,军歌剑舞回音不绝。与燕兵的喜气相比,代军一直颓唐沉默。拓跋冶脸色灰败阴沉,一杯接一杯不停的饮酒。谈及议和条约,即便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最终只得在对方的强压下青着脸勉强应了。
直至宴至中时,他借口离席。
灯火通明的大营抛在身后,夜色笼罩了男子挺拔的身影。不远处的军营烛影遥遥,似乎还可隐隐闻得冽刃相击之音。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以指做哨,轻轻吹动指节。
一道鸣响立即彻响荒原,响声经久不绝,仔细听去,竟同野雁的嘶鸣无异。然而良久,回应的却只有田间的虫鸣。
心头一道诧异闪过,静了片刻,他再一次发出哨鸣。
倏地,四周暗沉的夜却猛然不见了。
周侧突然乍亮,一簇簇鲜明的亮黄似乎平底而起,很快将他包围。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火把的亮光映明天地,在深黑的荒野中辉映仿若白昼。
冷刃声轻响,徒然一凉,拓跋冶猝然睁眼。只见一个少年执剑抵在身后,稍一不甚即可毙命。
&ldo;太子殿下可是找他们?&rdo;冷漠的话音带着轻讽。立时周侧有数百人涌上,每人的掌下都押着一名墨衣行者。无数短刀匕器丢落在地,却分明是代国的器械。
耳侧的声音很冷,却异样的熟稔。拓跋冶难以置信,蓦然回首,望向身后的少年,&ldo;竟然……是你。&rdo;
&ldo;你看好。&rdo;少年近了一步,声线压低,微弱的语声仅他一人可闻,&ldo;我不是侯安。&rdo;
心头一抹惊诧闪过,拓跋冶凝起目光,视线自他的面庞一寸寸扫过。眼前的面孔分外熟悉,可仔细观望,却分明不见印象中眉角那颗微弱的小痣。
似乎猛然思透了什么,层层包围之下,拓跋冶倏然笑了,笑意却异常的冷,&ldo;果然……好计谋!&rdo;
侯平无动于衷,腕间的剑未动分毫,做出邀恳的姿态,&ldo;代国太子,请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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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胜了!&rdo;
汝坟殿的殿门被猛然推开,广常冲进来,兴奋得不能自已,&ldo;公主!凉北捷报,拓跋冶撤兵了!我们赢了!&rdo;
慕容素正在中庭习剑,闻言手中的短剑蓦然坠地,呆怔了好半晌,&ldo;胜了?那……&rdo;
李复瑾……
心头的名字即便未脱口也教人心知肚明,广常舒缓了下呼吸,&ldo;公主安心,李监军安然无恙,听说此刻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将抵达云州!&rdo;
要……回来了吗?
慕容素有些恍惚。
仔细细算,如今距离出征已有七月之久,每日关注着凉北一战最新的战况,从最初的艰难险阻至如今的势均力敌,心情随着战事一同起起伏伏,祈祷着大军可早些战胜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