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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又等了一阵，忽然武二娃捅了张有义一下说：&ldo;开门来了！开门来了！&rdo;张有义猛爬起来，细细一听，果然碉堡里有些响动。两个人心里缩紧了，四只眼不转睛地盯着碉堡门。又过了一阵，只见门动了，刚开了一半，便是&ldo;轰隆&rdo;一声巨响，一个日本人狗吃屎般的栽了出来，趴在地上不动了。武二娃高兴得差点喊出声来。

地雷响声，把碉堡里惊乱了。马上拥出来六七个敌人，围在尸首跟前察看。张有义见那么多敌人，心里痒痒，不管三七二十一，&ldo;叭&rdo;的一枪打了过去，一个敌人按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其余的敌人发现了目标，马上端着枪向他们扑来。张有义急了，叫武二娃说：&ldo;快退！&rdo;这时敌人枪打得很紧，两个人爬到沟边上，抱着枪，拿皮袄裹着身子，顺山坡滚下去了。刚滚到沟底，就听得山顶上&ldo;轰隆&rdo;一声，两个人心里十分得意，知道这是拦路雷炸了。也顾不得回头看，爬起来一气往回跑。

走到离村还有三里地光景，从路旁枯草里，兀的站起个人来，他俩忙停住脚步，定睛一看，原来是放哨的儿童团员王小虎。王小虎说：&ldo;哈呀！你俩才回来，干什么去啦？&rdo;张有义说：&ldo;过年啦，给日本人送了点小小礼物。&rdo;王小虎说：&ldo;又是埋地雷去啦？&rdo;张有义说：&ldo;那是自然的！今年开市大吉，给叔叔拜个年吧！&rdo;王小虎立正，手一举说：&ldo;敬礼！&rdo;张有义说：&ldo;礼毕。&rdo;说笑了一阵，张有义和武二娃，便绕开大路，从荒草乱石坡上往回走。他俩知道这一带大小路上，昨天民兵都用地雷封锁了。

他俩回到村里，左右一看，家家门上贴着鲜红对联，有的写着：&ldo;锄头换来饱暖福，地雷打出太平春&rdo;，有的写着：&ldo;男耕女织生产救国，劳武结合保卫家乡&rdo;……。一些男女娃娃们，穿着新衣服满街蹦跳。武二娃走到家门口时，正遇他妈站在台阶上等他，见他回来了，又喜欢又抱怨地说：&ldo;怎这阵才回来？真急……&rdo;想说个&ldo;真急死人了&rdo;，后来觉得大年下不该说不吉庆话，于是把下半句话咽下去了；改口说：&ldo;快回家吃饺子去吧！&rdo;武二娃撒娇地说：&ldo;偏不！我要先到康大婶家里去，石柱哥给我分配下帮助军属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哩！&rdo;张有义忙插嘴说：&ldo;先回去吃饭吧！吃了饺子再去也不迟。&rdo;说完他先回去了，武二娃不听，径直往康大婶家去了。

康大婶家的窑洞里，打扫得一干二净，米面瓮瓮揩抹得黑光油亮。雪白的窗纸上，贴着红绿纸花；锅里的水沸腾着，捏现成的饺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木盘里……，处处显出过年的新气象。康大婶忙着给小娃娃换了新衣服，又忙着捣蒜煮饺子。武二娃见家里整理得齐齐整整，不由的这里翻翻，那里看看。见竖柜里放着四五斤猪羊肉，上边还贴着红纸，忙问道：&ldo;大婶，这是哪里来的？&rdo;康大婶回头看了一眼说：&ldo;嗨，村里人慰劳的嘛！昨天快黑时分，村长和农会秘书亲自送到家门上，还送来十斤白面，说是全村人慰劳抗属的。自你哥当了八路军，村里人真是把我抬举到天上了！&rdo;

原来康大婶的儿子，一九四○年就参加了八路军。家中就留下了康大婶和去年抚养的一个小孩。亏了村里人帮助，政府扶持，变工队给代耕地，政府拨给优待粮。每逢过年过节，不是请吃饭，就是送慰劳品。康大婶虽说五十来岁的人了，身子还壮实，推米磨面，纺花织布，样样都能行，因此，日子过得还可以。

饺子已经煮好了。康大婶拉住武二娃，非叫吃饺子不可。武二娃推着不肯吃，笑着说：&ldo;我是来干活的，没干活还能白吃饭。&rdo;康大婶说：&ldo;没有什么要干的活了。&rdo;正在这时，街上响起了一片锣鼓声，武二娃以为是闹秧歌咧；忙放下饭碗，侧耳细听，听着听着走近了。霎时锣鼓声已经敲打进院里来了。只见进来一大群人，领头的是村长、农会秘书、中队长，后面跟着大大小小三四十号人，有穿长袍子的；有穿短袄子的；一个个打扮得象新女婿一样。这伙人一进院子，雷石柱就大声喊道：&ldo;康大婶，给你拜年来啦！&rdo;众人都朝她拜年，有作揖的；有鞠躬的；有敬礼的。康大婶喜得合不拢嘴，忙用手在围裙上摸了几下，说道：&ldo;这可劳驾不起呀！这可劳驾不起呀！&rdo;众人们齐说：&ldo;你家是抗属，是有功劳的！&rdo;

雷石柱一眼看见了武二娃，忙问道：&ldo;二娃你回来了！守门雷炸了没有？&rdo;武二娃得意地说：&ldo;连拦路雷也炸了！&rdo;众人问是怎回事，武二娃比着手势从头讲了一遍。众人高兴地乱嚷开了，有的说：&ldo;二娃真有出息！&rdo;有的说：&ldo;这可应了出门见喜那句话了！&rdo;这时，康大婶端出一大盘红枣来，一把一把往小娃娃怀里装。又招呼众人说：&ldo;都到窑里暖一暖吧！&rdo;李村长说：&ldo;不了，我们还要给别家抗属拜年去哩！&rdo;说完引上拜年的队伍，敲着锣鼓，又给别的抗属拜年去了。武二娃看看康大婶家确实没什么活可干，也跟着走了。

康大婶送走客人，这才回到窑洞里继续吃饭。对坐在身边不懂事的孩子不断地念叨：&ldo;抗属真光荣呀！给你叔捎上道信，把这事都告给他。叫他安心打日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