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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太阳已偏西了。人们正想散会回去，有人已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土，老武忽然说道：&ldo;大家再等一等，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讨论。&rdo;人们又静下来，老武接着说：&ldo;现在咱们把维持反掉了，并不是就平安无事了；敌人会更狠毒的来报复，为了防止敌人报复，保卫咱们全村，需要建立民兵。&rdo;接着又把民兵的任务讲了一下，说明民兵就是本村的队伍，平时一样闹生产，有了情况就保护群众转移，打击敌人。最后说：&ldo;你们村过去就有民兵，雷石柱、康明理、武二娃、孟二楞都是暗民兵，他们作了好多工作。过去是秘密的，今天维持反掉了，就公开干吧！谁愿参加民兵来报名！&rdo;话音未散，张忠老汉就高兴地应声说道：&ldo;小伙子们，这是好事，你们快报名吧！我要年轻十年，非报名参加不可！&rdo;

张有义见父亲号召别人，先跑上来对当记录的康明理说：&ldo;写上我，第一个张有义，再写我兄弟张有才。&rdo;记录刚把他的名字写完，周丑孩就起来说：&ldo;写……写上我，周丑，丑……&rdo;周丑孩结巴了半天一个&ldo;孩&rdo;字还是说不出来，众人笑着打趣说：&ldo;不用难受啦！记录知道你这个结巴巴啦！&rdo;这时康大婶用手推了一把站在她脸前的一个青年人说：&ldo;人家都报名参加民兵，你这么个棒小伙子怎不说话？&rdo;那青年人转回头来，把康大婶瞅了一眼，很不自然地走到一边，又坐到另一处人堆里。

原来这青年叫康有富，二十四、五年纪，家里很穷，爹是个掏炭的，炭窑塌了压死在里边了。爹手上欠下桦林霸五十吊钱的债，桦林霸便把他娘卖给了人贩子，那时康有富十三岁了。桦林霸见他已能劳动，便留在家里叫他放羊，以后又当了长工，只吃饭不赚工钱。十六岁那年，一次，一个人在山上放羊，突然来了五六条狼，扑进羊群，羊被冲散了，四下乱跑，他去打狼，就被四条狼三面围住，有一个狼扑上来，爪子搭在了他的身上，正吓得他丢魂丢魄的时候，山上过来一群锄地的，才把狼赶走。从此后，康有富吓输了胆，话也不多讲了，上嘴唇经常糊着两道干鼻涕，变的象个痴人一般。

康大婶见康有富躲开她坐到别处，正要叫他，那边李有红站起来说：&ldo;写上我李有红！&rdo;后面有人打趣说：&ldo;有红，你是我们村有名的睡觉把式，参加了民兵可不敢睡的叫日本兵把你活捉了！&rdo;李有红见众人说自己的毛病，笑了一笑。回头看见康有富，叫道：&ldo;康有富，你为何不参加民兵？&rdo;桦林霸也起来说：&ldo;参加民兵保家乡，是好事嘛；你快参加吧！&rdo;其实桦林霸说这几句话，一则是在众人面前卖好，蒙蔽众人，让众人不怀疑他；再则是想叫康有富参加了民兵，当个耳目。康有富见掌柜的叫他参加民兵，不敢不参加，也就报了名。东房角有人喊：&ldo;写上我马保儿！&rdo;有人笑着说：&ldo;这是个犟驴脾气，参加了民兵一天能打十架！&rdo;又有人说：&ldo;这人脾气赖，看你会用不会，只要顺着他的毛，怎么办也行！&rdo;接着康三保也喊着报名。记录忙得笔杆乱动，报名的人一个紧挨一个。康明理登记完以后，把名字念了一遍，新参加的民兵和过去的暗民兵，共有雷石柱、康明理、孟二楞、武二娃、张有义、张有才、周丑孩、李有红、马保儿、康三保、康有富十一个青年。

康明理念完以后，会场上的人们纷纷议论开了。周毛旦、马有德一伙人说：&ldo;这些都是好青年！一个能打警备队十个！&rdo;&ldo;这一把子人手，都能贴到一起。&rdo;&ldo;我看总得石柱子当领导，别人扛不下来！&rdo;另一个说：&ldo;二楞也有两手哩！&rdo;&ldo;二楞猛倒是猛，就是没肚才！&rdo;……另一伙伙是富农李德泰们，蹲在墙角里，摇着脑袋低声议论道：&ldo;日本人洋枪大炮的，靠几个民兵能抵个什么？&rdo;&ldo;我看是烧香引的鬼进来！&rdo;&ldo;迟早是人家的一碟菜。&rdo;……

当下又选举了周毛旦当村主任，二先生当书记，张勤孝仍旧当了农会干事。

老武看了看天色，和雷石柱交换了一下意见，雷石柱当即宣布道：&ldo;天气不早了，大家也都累了，现在就散会，吃了饭以后，民兵都来这里集合，还有事情要讨论！&rdo;说完，场子里乱了起来：杂乱的脚步声，拍衣服声，说笑声……院里扬起一片雾一样的尘土。

晚饭后，老武和雷石柱，相随着又到了康家祠堂。一进西窑门，见张有义、孟二楞、周丑孩等五六个民兵已经来了。张有义正站在炕沿上，学老武演说，见老武走到了他面前，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便坐在周丑孩背后去了。老武笑了笑说：&ldo;张有义可是个捣蛋鬼！&rdo;

说话之间，康明理、康有富几个也来了。雷石柱检查了一下人数说：&ldo;李有红怎还没来？&rdo;武二娃说：&ldo;早就来了。&rdo;一转身把堆在墙角里的皮袄一掀说：&ldo;这不是！&rdo;李有红揉着眼坐了起来。

张有义打趣地说：&ldo;老武同志，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们村有名的瞌睡虫。他睡着了要没人叫的话，能连着睡十天半月，好象黄鼠转生的，嘴对住屁眼能睡一冬天。&rdo;说得众人都笑了。李有红说：&ldo;你再编排人，小心老子毁了你！&rdo;张有义接着又说：&ldo;给你个枕头睡觉就不毁我了！&rdo;说得众人又笑了。老武说：&ldo;开会吧！&rdo;等大家静了下来，老武接着说：&ldo;维持反掉了，民兵建立起来了，大家都自动报了名，这很好。今天咱们要组织一下，讨论一下今后的工作。康家寨编个分队，大家选个分队长，看……&rdo;老武的话还没说完，大家便响鞭炮似的乱叫着选雷石柱当了分队长。众人笑着拍了几下手，欢迎分队长领导开会，雷石柱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ldo;我也没经验，以后全凭大家出主意啦！咱们是民兵，比村里群众就要多操一份心，多辛苦一些。康家寨名誉出去了，打死了日本兵，反了维持，咱们更要多操心，防备敌人报复。&rdo;正讲到这里，听见炕角里李有红打了个喷嚏，张有义圪圪嗤嗤笑个不住。原来雷石柱讲话时，张有义见李有红又把眼合住，便搓了一根纸捻子，轻轻捅到李有红鼻孔里。李有红被闹醒了，笑着要打张有义。老武说：&ldo;别闹啦，注意听！&rdo;雷石柱才又继续说道：&ldo;我看以后站岗放哨，探消息……都要讨论一下，看大家有些什么好意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