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祭道:&ldo;说!&rdo;
&ldo;据闻有一狂徒携带破虏将军的首级投靠了陈王殿下……&rdo;
&ldo;我天!这想必就是谋杀魏延老将军的那个恶贼了!&rdo;
&ldo;什么想必啊,铁定就是了!&rdo;
&ldo;果然是奔着前途富贵去的,才杀了人,展眼便投奔了陈国,实在是可恨!今日还是魏老将军的头七日……&rdo;
周祭不理会旁人,凝神道:&ldo;然后呢?&rdo;
报信官又道:&ldo;正当陈国上下欢腾之际,那狂徒骤然拔剑刺向陈王,只是一番挣扎之下,终究是死在了陈国士兵的手中,传说他还自毁容貌,死相极惨,如今正被陈王曝尸于市口中。&rdo;
&ldo;什么?!这狂徒到底是哪一边的?&rdo;众人惶惑,不知所以然,若说他为了富贵,所以杀了魏延,前去投靠陈王,这还说得过去,可他竟然又于朝堂之上行刺陈王,怎么回事?两面派?还是两面都得罪的类型?
周祭蓦然觉得很恶心,胃中直泛酸水,清秀的眉毛紧紧拢到一起。
自毁容貌……死相极惨……曝尸市口……
宋淮他……原来竟是如此忠义之士么?连姓名都不曾留下,就只为了不牵连于他?枉我还以小人之心忖度他与太后是否在合谋算计我,我……我枉为人!
&ldo;太子殿下!&rdo;
&ldo;太子殿下!&rdo;
众人见周祭面色大变,脸上满是痛楚之色,眼神如被寸寸凌迟般绝望。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拨开众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力气仿佛被抽尽,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躯壳,他踩着马蹬而上,疲软无力地瘫在马背上,&ldo;驾!驾!&rdo;
马通人性,不消多说,就稳稳地载着周祭回到宫中。
&ldo;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闻听舅父之首被献给陈王,经受不住打击了?&rdo;
&ldo;呆驴!蠢材!依我看,这刺陈义士便是由太子殿下派过去的,而这魏延之死,八成也是太子殿下给陈王下的套。&rdo;
人们叽叽咕咕,很快便将宋淮的名称由&ldo;狂徒&rdo;、&ldo;恶贼&rdo;转换成了&ldo;义士&rdo;,只是现如今,他们还不知那人终究是谁,竟敢有如此大的胆量,却又心甘情愿地毁容没名,为世遗忘。
周祭回到宫中时,秋风正酣,夕阳红透,他牵着一匹老马,蹀躞在王宫小道上。
宋淮之死,宋淮的义,都令他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一种人,可以不论其他,单纯为诺言义气生存,可以&ldo;肆无忌惮&rdo;地&ldo;挥霍&rdo;自己的性命勇气。
起码,他做不到。
或者更确切地说,没人能让他舍身忘死。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就来到了苍梧宫外,那是母亲曾经住过的宫殿,他从不让人打扫,怕破坏了原来的半分和谐,可饶是这样,母亲的痕迹也在日复一日的消散,直至他再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