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日竟是这样的境地下,被丫鬟给搜了出来。
既如此,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沈嫣从祖母手中接过那枚玉佩,抬手举在面前,云苓扬声道:“二奶奶没见过这玉佩,如今可认得了?若还是不认得,可要姑娘再解释一遍此为何物?”
王氏唇线拉直,厉声喝道:“陈氏,还不快跪下!”
陈氏惨白着脸,面颊烧伤的疤痕红得愈发难看刺眼,后背霎时被冷汗浸透,瑟瑟缩缩地跪了下来:“祖母,大伯母,七娘,是我糊涂了……”
老太太握紧灵寿杖,对沈嫣道:“既然镇北王信物在此,陈氏主仆自当交由你处置。”
沈嫣慢慢收紧掌心,指尖在那镂空的刻纹上捏得发白,缓缓颔首应下。
陈氏彻底慌了神,前有上元之夜诓骗她出府,今日又污蔑她与外男私通,这丫头如今手握镇北王信物,怎还会给她好果子吃?
蓦地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听信了翠喜的话,陈氏气急败坏地朝身边的翠喜脸上甩了一巴掌:“你这夯婢,什么都没看清,也敢信誓旦旦地污蔑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翠喜半边脸被打出了五个清晰红指印,眼角被锐利的指甲划出了血,爬到沈嫣面前哭求道:“七娘,不碍二奶奶的事,是奴婢看错了!都是奴婢的过错!七娘惩罚奴婢吧!”
鲜血混着眼泪从她眼尾滑落下来,方才振振有词之人现下只剩狼狈凄惨。
沈嫣退开半步,目光冷冷扫过这对主仆,对老太太比着手语道:“七娘今日在一众长辈和奴仆面前,遭人恶意贬毁污蔑,进屋搜证之前,祖母便已将话说在前头,二房三房从此亲情断绝,七娘……没有异议。”
云苓生怕二房看不懂,将主子的意思重复一遍,话音刚落,二爷和孙氏脸色都变了,“七娘,你二嫂纵是有错,也是遭人蒙蔽,将这贱婢打死便是!何况如今这不是也没查出什么,何苦伤了两房的和气呢。”
云苓看着沈嫣的眼色道:“沈二爷此言差矣,沈二奶奶污蔑咱们姑娘、执意请人搜查姑娘闺房之时,可没想过维护姑娘的体面和两房的和气。”
孙氏是个管杀不管埋的,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搜呗”,称得上是言语上的始作俑者了,现在吓得不敢抬头,躲在二爷身后。
二爷面上也不好看,七娘的丫鬟连称呼都改了,可见主意已定。
倒不是二房攀附她一个孤女,只是沈嫣如今才和离归家,便与二房划清界限,传出去定是他这个长辈苛待功臣之后,流言蜚语再一番添油加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伯父的有多罪大恶极!来日他在朝中如何立足?
沈嫣如今手握镇北王信物,那是她一辈子的靠山,二房得罪七娘,便是得罪了镇北王,他一个户部挂职的小官,何来以卵击石的本事!
况且今日断了情分,来日她若还能嫁高官权贵,与二房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往后二房和孙氏娘家出去谈生意,再也不能打着“忠定公兄长”的名号去唬人……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与三房决裂都没有任何好处。
陈氏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想通后才发觉自己今日惹出了多大的篓子,当时不过是看沈嫣平安回来,心中不忿,一时逞口舌之快,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七娘,二嫂错了,二嫂不该轻信谗言,断定你与人有染,你就原谅二嫂这一回吧!看在你二哥身受重伤的份上,别跟二嫂计较了……”
陈氏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想请她收回两房决裂的念头,可沈嫣面无表情,几乎称得上淡漠。
“好!”老太太看着沈嫣坚定的面容,自己也红了眼眶,“二房诓骗七娘出府是为媚外欺内,纵容婢女恶意诋毁七娘清誉是为寡恩薄义。今日老身在此,武定侯府宗子宗妇在场见证,也不必请示族老了,家丑不外扬,大伙心里有个数就成。老身今儿便做主,二房三房自此断绝血肉至亲关系,往后一刀两断,再无情分可言!”
“母亲!”大爷、二爷齐声道。
老太太掷地有声,叫陈氏生生打了个寒颤,满屋子人听到这话,暗暗唏嘘不已。
儿孙决裂,并非老太太所乐见。
沈二爷虽是庶出,但也是她一手带大,唤了她几十年的嫡母,七娘自幼失侍失怙,二房却从未给她带来一丝亲情温暖,反倒为一己私欲,媚外欺内,恶语中伤,全然不顾亲情。
老太太扫视一圈,冷哂道:“老身尚在之时,你们都能如此,往后我若不在了,七娘又无夫家撑腰,还不知道会被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欺成什么样子!倒不如趁早断个干净,七娘没你们这二伯二妈,你们一个个也莫要往七娘身上吸血,此后各人自扫门前雪,桥归桥路归路!”
沈嫣生怕祖母动气伤身,端了盏茶递到老太太面前,一面顺背,一面看着老太太饮下。
大爷、二爷几人听到那“吸血”二字面面相觑,只得讪讪垂首劝道:“母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两房决裂,接下来就该料理陈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