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座位的时候隐晦地看了眼坐在斜上方一脸微笑的三皇子萧瑾瑜,果真沿袭了皇家优良的血脉,温文尔雅,俊美贵气,不怪白婳顾不得矜持频频注目,甚至铤而走险。
原本宴会献奏还轮不到白婳的,不是因为她身份不够,而是因为她年龄过小。然而她自以为心智已熟,为了心中那人,势必要争取一番。
此次宫宴,白婳早有计划,却不好带琴,只得亲自朝她的表姐流霜郡主借。
流霜郡主原本勉强撑着笑意的脸顿时顾不得礼仪,黑得不能再黑,在安王妃的警示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原本用来演奏黑尾琴借出。
白婳不愧有备而来,一曲《月娘》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白雅虽不会古筝,但音律是相通的。白婳的筝造诣不浅,甚至超过了上一个节目的弹奏者。
曲毕,皇帝带头鼓掌,一番赞誉后,德妃赐赏,贤妃紧从。
白婳颇为自得地退下,落座的时候不忘看对面的萧瑾瑜一眼,明目含春。
许是皇帝心情好了,下面的节目让德妃随意安排,德妃比照原来的节目名单,让宫婢传话继续,唯独跳过了流霜郡主的《出水莲》。
流霜郡主一不小心成了&ldo;殃及鱼池&rdo;里的一条条鱼,更承揽了贵女们未来一个月的谈资。
宁国公嫡女林筱欣的飞仙舞虽不及之前舞姬别出心裁,但人长得极美,又是阳安城的第一美人,最重要的是宁国公深受皇帝宠信,林筱欣年十五,刚到适婚年龄,一早就成为世家门阀的香饽饽,听闻便连皇子也蠢蠢欲动。
瞧见萧瑾瑜眼中的欣赏与兴致,白婳几近咬碎银牙,自以为隐晦地瞪了眼林筱欣。
舞毕,众人惊叹后,是皇帝与妃子接二连三的赏赐。宴会再次轻松热闹了起来。
萧瑾瑜与萧瑾璃似在闲聊趣事,笑得温雅和煦,才八岁的五皇子萧瑾玥正专心吃糕,至于二皇子萧瑾琮,听闻一个月前被皇帝派去渝州赈灾了。
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年龄相近,均已及冠却无正妃,难怪晚宴脂粉味特浓。
正自斟自酌的段祺瑞突然想起平央城帮白雅冷冻香脂一事,发现那股被她唤作玫瑰香的味道比现缭绕在鼻尖的要好闻,目光忍不住追寻,只惜两个相隔甚远,又有旁的味道干扰,他闻不真切。
白雅全然不知有人在看着她,正惬意地听着小曲儿,慢慢啄着杯子里的清酒,睁着一双带着水汽的琉璃眼。
她喝得不快,一点儿一点儿地下肚,然而一曲一舞过去了,酒杯再次见底。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她放下酒杯,专心看着跳鼓舞的美人。
许是因为四皇子归京,为显团圆,歌舞轻柔,演的不是月亮就是嫦娥,倒有些像中秋。酒后的迷糊劲上来了,让她有些分不清时候,也越发怀念某些时候。
譬如十岁那年央视播的那曲《但愿人长久》,已经记不清是谁与谁对唱了《花好月圆夜》,还有离开前电视在播的大团圆……
小时候因心脏病,她不能上学、交朋友,被藏于家中。她原以为是爱,后来发现那是遮掩。就像有人突然长了一条尾巴,为了不让人注意,把它藏在一个没人发现的角落,任其腐烂。
她们埋怨自己给她们医药世家的名牌抹灰,怕被媒体报道,辱了华佗再世的荣耀,于是以养病的名义将她圈禁。
如果不是白辰,了无希望的她或许活不到二十岁。
她嫌弃月饼甜腻,然而每次中秋夜,白辰都会切开一个逼着自己和他一起吃。那时候,她尙不懂他的执着,直到那年初秋,她亲眼目睹了父母离婚的戏码,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呼吸都费劲,白辰重金请来欧洲糕点大师,把她最喜欢的蓝莓派做成了月饼的模样。
病床上,白辰端着特制的月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她的嘴里,本就不大的月饼她只吃了四分之一,其余全落进了他肚子。那天距离中秋还有十天。
当晚,她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的时候人物俱非。事隔两年,她突然懂了,他执着下的小心翼翼。
手臂突然传来异感,白雅懵懂回神,看到白湄不赞同的目光,恍若隔世。
&ldo;既不能吃辣,便无需勉强,快吃一口果酒压压味儿。&rdo;白湄轻声道。
旁边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夫人这才收回目光,一脸无趣,原来是被桌上的辣子鸡辣的,还以为被嫡妹抢了机风头心里委屈。
白雅眨了眨眼,重影渐消,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她不动声色地抹了下眼角,朝白湄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白湄瞧了心感复杂。
段祺瑞脖子微扬,醇酒的浓香充斥着口腔,心里却不是滋味。
圆月高升,斜斜的挂在枝头,灯火与月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段祺瑞脚步匆匆,唤住了将离去的白谦。
&ldo;卫国公世子且慢。&rdo;
白谦顿步,回头看向段祺瑞,目光融于黑夜。
&ldo;请世子借一步说话。&rdo;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谈话的地方。
白谦脚步一转,两人移至宫墙一角。
段祺瑞借月光打量,姚是他不在意,也知道自己容貌不俗,但比之白谦却欠了一丝沉敛,对方光站着就予人一种莫测感,像未出鞘的宝剑,不怪皇帝难忍试探又不忍折辱。
段祺瑞道:&ldo;段某前不久答应白二小姐彻查她被困桃花村一事,结果已出,还请世子帮忙转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