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疯了!&rdo;男人终于断言了!说出了那个字,像揭开了一道疤!
&ldo;你才是!&rdo;细瘦苍白如爪的手,死死抓住床橼,拼命摇头着,惊恐的大眼睛,已经没有昔日的神采流转。
&ldo;去‐‐!&rdo;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怒极反笑的残酷,他将他瘦小的身子突然撑开,抱起那瘦骨嶙峋的腰,猛地一提,突然将他从床上&lso;剥&rso;了下来!
&ldo;不想下床的话,就不要每到晚上便偷偷跑出来!&rdo;那火热尖锐的热风,在苍白的脖子间呼啸,那是男人怒吼时的气息,灼热而刺痛!像是在说一个可笑而癫狂的疯子,而不是在说他,于是,赶紧慌乱地尖叫指正:&ldo;你说谁?!你说谁?!&rdo;
&ldo;就说你!好好看看自己‐‐花无命!你是花无命!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荡妇?婊子?!小相公?!你都不是!‐‐你是花无命!看清楚!自己把自己看清楚!&rdo;突然把他扯到桌子前,一掌摔开那茶壶,破碎的瓷器瓦片里,炸开一蓬水花,在地上漫开,成为一面形状不整的镜子‐‐男人把腰身埋低,逼迫着那单薄的身体俯视着这面&lso;镜子&rso;,瞪着那镜子中不认识的脸‐‐苍白似鬼,眼若铜铃,张开无血色的嘴唇呼吸着,瑟瑟哆嗦!
&ldo;呀‐‐少爷你……&rdo;翠玉的声音尖锐,引来男人一声斥责:&ldo;滚出去!&rdo;
刚刚冲进来的小女孩,立刻逃到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嘶哑的呼吸与愤怒的哮叫。趴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那滩水渍里的身影,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眼泪……会流出来……
那是自己。
不敢去看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害怕认识的那个人,居然就是自己。
被男人骑在身上,居然会快乐地摇尾……那个y乱的人……正是自己。
眼泪滴下去了,破坏了那面&lso;镜子&rso;,再也看不见了,那个&lso;自己&rso;,再也看不见了!
&ldo;我坏掉了……十三…我已经坏掉了……&rdo;哆嗦着,从身体里呻吟出来的,那么快乐、那么y荡的声音‐‐原来,只是这么几个字而已!是的,他看不见,但他知道,他坏掉了!不止是身体,还有魂魄!整个被腐蚀,坏掉了!回不到那个理想中还无暇的自己!
&ldo;我从来没觉得你完美过!&rdo;冷冰冰的声音,那么低沉。像一块摔碎了的玉,狠狠刺进心里,却颤抖着很痛快的痛!
&ldo;我以为我不是那样的……我以为……我以为……&rdo;
以为自己是什么呢?
或者……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看清楚过自己?
现在的这个人,或者,才是比较接近真实的那个花无命?不清楚了,不清楚了,他看不真切了。
&ldo;为什么那么卑微呢?喜欢我……让你觉得是件很卑劣的事吗?所以你很害怕?揭开了心里的欲望……你觉得可耻?&rdo;依旧是那么冷的声音,浸润到身体里时,却是异常的温暖。那声音里,也许还是有些忧伤的,但那似乎太浅了,从头到尾,十三未曾表现过受伤害。他似乎永远不会为伤痛哭泣,对他来说,生命与生活的挣扎,似乎就是不断地流血、痊愈。
所以他坦然,对待那些伤痕时,他显得骄傲。因为那是走过的痕迹,有了伤痕,便证明他还活着,没有任何人,会去计较死亡的伤口是否会痊愈‐‐只有活着的时候,才会有伤痕愈合的那种等待!
玉碎了,不可能补起来。但人是活的,与玉不同。
他的肢体突然变得柔软,像一种柔韧有力的藤蔓,悄悄地覆盖衍生,缠绕住那受伤的身躯‐‐
&ldo;接受我,如果让你感觉跟以前那样难堪……那么,你可以喊停,机会只有一次。&rdo;声音,是很温柔的。因为他的温柔那么少,所以当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来聆听时,无命突然感到自己骨子里蔓延起一股异样陌生的苏麻。他寻找着那温柔的源泉,缓缓闭上已经疲惫很久的眼帘,下一刻里,他只记得自己徜徉在那安稳的怀中,而忘却了去看,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里,燃烧起怎样沸腾的、愤怒的、仇恨的……火焰……
他的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被人摔碎了。
这样的恨,足够他一生记恨。他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忘记,就他不会!
因为他习惯记恨了!从小到大,针尖那么一点大的仇恨,他都会牢记!任何人,只要敢侵犯到他的领地,即使天涯海角,他也要讨回来!
他会讨回来的……
因为他会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