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斯福德的第二个念头更加恐怖,这个念头让他一阵战栗:将军为什么要微笑呢?他为什么回转身呢?
雷恩斯福德不愿意相信理智告诉自己的是事实‐‐将军是在和他游戏,为了第二天的运动而放过了他。那个哥萨克是只猫,他是老鼠。这时,雷恩斯福德知道了恐怖的意义。
&ldo;我不会失掉我的勇气,&rdo;他对自己说,&ldo;我不会。&rdo;
他从树上滑下来,钻进了树林中。在离他的藏身之处三百码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一条巨大的死树不太稳地斜靠在一棵小点儿的活树上。他扔掉食物袋,从刀鞘中取出刀子,开始工作。
这项工作完成以后,他倒在一百英尺远的一根伐倒的圆木后面。他不用等太长时间。那只猫回来跟老鼠游戏了。
在一只大猎犬的安全陪同下,扎罗夫将军追寻着足迹走来了。在苔藓中,哪怕是一点碎玻璃片,哪怕是弯曲的细枝,哪怕是一点点印记,无论多么细小,没有什么东西逃得过那双搜寻的黑眼睛。哥萨克的围捕相当专心,他一脚踩上去才看见雷恩斯福德做好的东西。他的一只脚踩在突出的大树干上,那是一个机关。他一踏上去,就意识到了他的危险,立即像猿一样敏捷地跳了回来。但是他还不够快,那棵微妙地靠在那棵砍削过的活树上的枯树倒下了,倒下来的时候擦在将军的肩上,要不是他闪开了,一定会被它击倒。他踉跄了一下,不过没有摔倒,他的左轮手枪也没有掉下来。他站在那里,摩挲着受伤的肩膀。雷恩斯福德再一次恐惧地屏住了呼吸,他听到将军嘲弄的笑声在丛林中回荡。
&ldo;雷恩斯福德,&rdo;将军喊道,&ldo;要是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让我祝贺你。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怎样做马来人的捕捉器。庆幸的是,我也在马六甲打过猎。雷恩斯福德先生,你原来挺有趣。我现在得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只是一点轻伤。不过我得回去。我得回去。&rdo;
将军回去收拾肩上的伤去了,雷恩斯福德又开始逃走,他又赢得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薄暮降临了,然后是漆黑一片,他还在努力前行。在他的鹿皮鞋下,土地渐渐变软,植被变得繁茂稠密,虫子成群地向他袭来。他继续往前走,一只脚陷到了泥里。他努力地要把它拔出来,可是泥浆满怀敌意地吸住了他的脚,就像那是一只巨大的水蛭。他猛地用力把脚拔了出来。他知道了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死亡之沼,还有那里的流沙。
松软的土地让他想起了一个主意。他从流沙那里后退了十几步,像某种巨大的史前时代的海狸一样,开始挖掘。
雷恩斯福德曾经在法国挖过工事,当时,要是一秒钟的延迟都意味着死亡。不过和他现在的挖掘相比,那是一段平静的消闲时光。坑越来越深,挖到他的肩膀那么深时,他爬了出来,从一些结实的小树上砍下树桩,把它们削尖。他手指如飞地把它们编织成一张粗糙的毯子,盖在洞口处。然后,他全身汗湿又累又痛地靠在被他削得光秃秃的一根树桩上。
他听到软泥上的脚步声,知道追逐他的人来了。夜风带来了将军雪茄的香气。对这个被追猎的人来说,将军到来的速度快得不同寻常,他好像不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从雷恩斯福德藏身的地方看不到将军,也看不到那个陷阱。他觉得一日长于一年。然后,他听到了树枝折断的脆响,陷阱的掩体垮掉了,就在尖树桩露出地面时,他听到了痛苦的尖叫声。他缩了回来。离陷阱三英尺远的地方,一个手拿电筒的男人站在那里。
&ldo;干得好,雷恩斯福德,&rdo;将军喊道,&ldo;你的缅甸老虎陷阱吃掉了我最好的狗。你又赢了。现在我要看看你怎么对付我的一群猎犬。我得回去休息休息。这个夜晚太有意思了,谢谢你。&rdo;
雷恩斯福德躺在沼泽边,黎明的时候,他被远处一个微弱而飘忽不定的声音唤醒了,他知道那是一群猎犬的低吠。
雷恩斯福德知道,在两件事里他可以选择一件去做。他可以待在原地不动,那是自杀;他可以逃走,那是在拖延不可避免的结局。他站在那里想了想。他忽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于是,他扎紧腰带,走出了沼泽地。
猎犬的低吠声越来越近。雷恩斯福德爬上一棵树。他看见在不到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一个水道下面的丛林在移动。他极力望去,看到了扎罗夫将军清瘦的外形。雷恩斯福德发现,就在将军的前头,有另外一个身影,他的两肩宽阔,从芦苇丛中猛冲而来。那是巨人伊凡,他看上去像是被拖着往前走。雷恩斯福德认识到,他一定是握着拴狗脖子的皮带。
他们随时就要到他这里了。他的思想疯狂地活动着,他想到了在乌干达学到过的当地的一种诡计。他从树上滑下来,抓住一棵有弹性的小树,把自己的狩猎刀绑在上面,刀刃冲着先前留下的痕迹。他把一点点野葡萄酒绑在小树上……然后,他开始逃命。猎犬找到了新鲜的气味,它们的声音大了起来,雷恩斯福德知道海滩上的动物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猎犬的低吠突然停止了,雷恩斯福德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它们一定是碰到了那把刀。
他兴奋地爬上一棵树,往回看。他的追逐者停了下来。雷恩斯福德看到扎罗夫将军还站在那里,他脑子里的希望落空了。不过,伊凡不见了。小树弹回来的刀子不是完全没有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