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山上有三个强人,带着七百个小喽罗,打家劫舍‐‐&ldo;什么是打架、节射?&rdo;打家劫舍呀,就是一家一家去抢东西,强盗嘛!
安安点点头,妈妈继续:这三个强盗‐‐嗯‐‐三个好汉呀,一个是神机军师朱武,很聪明;第二个强盗‐‐呃‐‐好汉呀,是陈达;第三个好汉是用一口大杆刀的杨春。
这些好汉住在山寨中,需要钱用的时候,就下山去要买路钱,记得李忠和周通吗?他们持兵器拦在山路上,喝道:&ldo;兀!那客人,会事的留下买路钱!&rdo;那客人中有人拿着刀来斗,一来一往斗了十几回合,小喽罗一齐拥上来,把那些过路的客人杀死大半,劫走了车子财物,好汉们唱着歌慢慢地上山??安安蹙着眉尖,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妈妈则声音越来越小。
讲到宋江和婆惜的那个晚上,妈妈就有点结结巴巴的紧张。
婆惜说,要我还你这个信不难,有三个条件:第一,你写张纸,任我改嫁。
妈妈瞥了六岁的小男孩一眼,说,这一条没什么不对,就是离婚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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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他们不再相爱了,所以要分开。
安安点点头。
第二条,我头上戴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写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嗯,妈妈好像在自言自语似地说,这条也不过分,财产本来就该夫妻共有,分手的时候一人一半,对不对?安安点点头,深表同意:&ldo;我跟弟弟也是这样。&rdo;第三条,梁山泊送你的一百两金子要送给我‐‐这,就太贪心了,你说呢?安安做出义愤填膺的表情,&ldo;对,好贪心的女人!&rdo;宋江来掀被子,婆惜死不让,抢来抢去,拽出一把刀子来,宋江就抢在手里,婆惜见刀就大叫&ldo;黑三郎杀人啦!&rdo;叫第二声时,宋江‐‐妈妈住了嘴,眼睛盯着书本‐‐&ldo;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娘颈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几自吼哩。宋江怕她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rdo;&ldo;怎么样了妈妈?&rdo;哦‐‐嗯‐‐嗯‐‐宋江一生气就把婆惜给杀了。妈妈说,匆匆掩起书,然后,官府要抓宋江,所以宋江就逃到梁山泊去了。晚安!睡觉了。
&ldo;妈妈,宋江也是个好汉吗?&rdo;灯关了之后,黑幽幽里安安发问。
妈妈将他被角扎好,亲了下他额头,轻声说;&ldo;他不是好汉,好汉不杀人的。睡吧!&rdo;&ldo;可是梁山泊上一百零八个都是好汉呀?!&rdo;安安不甘心地踢着被子。
&ldo;拜托‐‐&rdo;妈妈拉长了声音,&ldo;明天再说好不好?&rdo;明天,明天真是一眨眼就到;妈妈坐在儿子床头,眼睛盯着新的一段发呆。
&ldo;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被武松揪倒来,两只脚踏住他两只肮膊,扯开胸膊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膊,抠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胳察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rdo;后来,妈妈喝了一口水,说,因为潘金莲害死了武大,所以武松为哥哥报仇,杀死了潘金莲,也上山做强盗‐‐呃‐‐好汉去了。我们跳到第廿八回好吗?武松被关着的时候,有个管营,就是管牢房的啦,天天给他送酒送向来。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管营在快活林开个酒肉店,利用牢房里的囚犯当保镖、打手,过路的人都要先得到他的许可才能去做生意,&ldo;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两三百两银子??&rdo;妈妈顿了一下,心想,这不就是地痞流氓黑手党在索取保护费吗?管营的生意坏了,因为有个傻大个儿,外号叫蒋门神的,功夫比他还好,酒肉店的生意都被他抢去了。所以武松非帮忙不可。
&ldo;这就是为什么管营每天给武松送酒送肉!&rdo;妈妈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安。
安安带着期待的兴奋,问:&ldo;那武松去打了吗?打了吗?&rdo;武松就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闯到蒋家酒店,把蒋门神的酒店打个稀烂,把蒋门神打个半死??&ldo;不行!&rdo;妈妈突然&ldo;叭&rdo;一声盖上书,神情坚决,站了起来,&ldo;安安,这武松简直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地痞流氓,他根本不是英雄,水浒传我们不读了,换换换!
换书!&rdo;安安苦苦哀求,做妈妈的不为所动,不知道在对谁生气似地关了灯,走出了房门。
藉口还在找书,妈妈有好几个晚上没说书。有一天下午,妈妈坐在二楼书房里写什么东西,耳里忽有忽无的听着窗下孩子们嬉闹的声音。突然,她停下笔来,孩子们似乎在和过街的老人谈话,其中有安安的声音,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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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又是孩子们和过街的老人交谈的叽叽喳喳声。重复几回之后,妈妈实在好奇了。她趴在窗上,伸出半个身子往下看。
六岁的安安和对门五岁的弗瑞弟,各人手里挥舞着用竹竿和破布扎起的旗子,站在人行道的两边。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妇人蹒跚而来,两个小男孩拦在她面前,把旗子交叉,挡着路,安安用清脆的德语说:&ldo;嘿!过路的客人,留下买路钱!我们兄弟们需要点盘缠!&rdo;老妇人呵呵呵笑起来,说:&ldo;哎呀!光天化日之下碰到强盗!我没有钱,可是有巧克力,行不行?求求你们!&rdo;两条好汉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老妇人枯槁的手臂伸进菜篮子里。
&ldo;好,放行!&rdo;安安威武地施发口令;两支旗子撤回,让出路来。
这条街的一端是个老人院,另一端是个超级市场;安安显然专找老人下手。
在两个强盗尚未来得及逮到下一个老人之前,妈妈已经离开了窗口,赤脚飞奔下楼,夺门而出气急败坏地,正要破口大骂,安安兴高采烈地迎上来,一边挥舞着旗子,一边大声说:&ldo;妈妈妈妈‐‐你看你看,我们打家劫舍了好多巧克力;弗瑞弟也有功劳??&rdo;
一只老鼠
星期天早餐桌上,穿着睡袍的妈妈喝着咖啡,眼睛盯着桌上摊开的报纸。
&ldo;得‐‐得‐‐蒙‐‐&rdo;安安挤在妈妈身边,用手指着报上的字,&ldo;得‐‐蒙‐‐斯‐‐斯‐‐&rdo;&ldo;你挡着我了,安安!&rdo;妈妈试图把安安推开。
&ldo;妈妈,&rdo;安安眼睛一刻不曾离开手指按着的那个字,&ldo;妈妈,得‐‐蒙‐‐斯‐‐特拉‐‐特拉‐‐熊是什么?&rdo;&ldo;哦!&rdo;&ldo;deonstration,&rdo;妈妈说,&ldo;是示威游行。&rdo;&ldo;你可以让我安静地看报纸吗?&rdo;&ldo;卡‐‐卡‐‐皮‐‐土土土‐‐拉‐‐&rdo;安安根本没听见,他的手指和眼睛移到另一块,&ldo;卡皮土拉‐‐拉熊‐‐是什么?&rdo;&ldo;ka-pi‐tu‐la‐tion,&rdo;妈妈说,&ldo;是投降的意思。&rdo;&ldo;哥‐‐哥‐‐匪‐‐&rdo;不等他念完,妈妈已经把报纸抽走,躲到厕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