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秦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无论原因如何,这都不是眼下该关心的。”
朝露半张着嘴正想答些什么,却见不远处韩双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唯恐二人听不见地大声道:“沂,沂姐姐,寻到沂姐姐了!”
“什么?”唰的一下,秦晖站了起来。
“她应是被冷瞳救了出来。”之后的话,朝露已经听不清了,因为这个意外名字的出现,占据了她脑海中的所有空间。
可韩双雪却还在继续着,“今夜早些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留给婧雨的灵珠开始被大量使用,我本以为会是婧雨遇上了什么危险,但想着有冷瞳这么一个见神杀神的祖宗在身边,定不会出何差错,便也就没再在意。可方才,焰珠突然碰到了一股微弱而熟悉的幻灵力,那定是沂儿的没错。她估摸是成功逃脱后,将焰珠吞入肚中,作取暖用了。”
接着,韩双雪又描述起了灵珠被使用的时间与大致地点,她每吐出一点信息,银光汇成的秦晖眼里的光芒就亮上了一分。待韩双雪一说完,银色光芒就尽数回到了鸟儿体内,消失时还不忘指着朝露欠揍地留下了句:“小露露,瓜子儿皮就这么好吃吗?”
朝露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拾起来正准备嗑的瓜子,却发现,那是片早已嗑完被扔在了一旁的瓜子皮……
冷瞳,冷瞳救了沂儿。
。。。
与此同时,被远在灵州的兄妹三人组议论着的堂姐妹二人,正蜷缩在一个算不上大的山洞里。由于害怕追兵,山洞里并未生火,因此即便外边的雪已经停了有一会儿,衣衫单薄两人,尤其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贺沂,还是冻得直哆嗦。
冷瞳寻遍了浑身上下,却发现自己这个为了任务方便,只穿一层单衣习惯了的杀手,硬是拆不出半块能给贺沂取暖的布来。而对方是皇家公主,自己又不能说是凑过去用身体帮她焐热。如若那么做了,即便方才救了她的命,但从二人长达八年的纠纷来讲,冷瞳还真不敢保证,这公主殿下日后会给她治个什么“占公主便宜”的罪来。
况且……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冷瞳却并未来得及捕捉。
就在向来泰山压于前而色不变冷瞳竟左右为难到焦头烂额时,冷成了白色的贺沂本人,却哆嗦着手,指着冷瞳随身带的从姚婧雨处搜罗来的焰珠,提出了吃一颗焰珠取暖这个怎么听都不太妙的主意来。将一颗便能熔断拳头粗铁链的焰珠,吞入肚中……
可当冷瞳自己率先试毒了一粒后,她却是不敢质疑这“馊”的主意了。
吞下焰珠,意想中的自燃而亡非但没有发生,冷瞳还反倒感到了一股灌入全身经脉的暖流。暖流的前进不疾不徐十分温和,却很快便让冷瞳有些冻僵的四肢回了温,使得她在这雪夜里只穿了一件单衣,都觉得热了起来。
给贺沂吞下焰珠,待对方冻得苍白的肤色已经变得红润后,冷瞳开始蹑手蹑脚地翻出包裹里压底的几个药瓶,替贺沂处理起伤口。
钢针孔、烙铁印、钝刀伤、关节脱臼,这些不大不小只要用上雪茗谷的药,约莫一个把月就能完全恢复的伤,若是出现在冷瞳自己身上,她只会毫不在意地挑挑眼皮,可当在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身上瞧见时,冷瞳却是惊愕了。
五六十处刑伤,冷瞳再熟悉不过的刑伤,伤不到根本,却能将人痛到死去活来的暗阁刑伤。冷瞳依稀还记得,曾几何时自己与雪目瞎聊过,当时的雪目是如此说的,她说她宁愿被绑在柱子上痛快地抽一顿,也不愿受这些蚂蚁啃心般的刑,因为这种刑好得快醒得快,却花样很多,永远看不到头。
而如今,这些刑,却是出现在了一个公主身上。这能撬开无数刺客的口的酷刑,她一个公主,是如何熬过去的?
如若,如若自己并未从雾面那儿得知此事,并未碰巧晓得这个影门远在京城附近的暗点,又或是晓得了却并未前去,去了并无灵珠相助混入守卫,昌平公主将会如何?
姜唐的行事风格,冷瞳是或多或少晓得的,他既然用了这种刑,就意味着,他不会轻易要了公主殿下的命。而同样的,他用了这种很快便能恢复到完好如初的刑,便也意味着,他在意受刑人的皮囊。
在影门那肮脏之处,一个男的在乎女子皮囊的缘由,还能是什么?更何况,她是个公主,从小锦衣玉食的,金枝玉叶的,当今皇帝膝下唯一的公主。
“公主的味道,定是与众不同的吧?”
冷瞳确信,姜唐的脑海中,定不止一次闪现过这个念头。
如若,如若自己今日未将她救出,姜唐对她……了,她会……如何?在那样一个连自尽都做不到的水牢中。
下意识的,冷瞳看向了贺沂的脸庞:此时此刻,这位金勺子公主殿下正死死地闭着双眼,紧紧地咬着牙,拼命忍着即将从口中溢出的痛呼,忍到双鬓都沾满了汗珠。
也难怪呢,即便已经尽力下手轻一些了,可一个从刀尖上长大的刺客,处理伤口时的“轻手轻脚”,又能轻成什么样?
这么想着,冷瞳有些不知所措。
此处距离雪茗谷十万八千里,况且,追兵在外,自己也不可能带着公主殿下出去寻医……
“让……”似乎是感觉到了冷瞳突然顿住的动作,贺沂顶着满脑袋冷汗,疲倦地睁开了一只眼,“让姐姐……见笑了。姐……姐姐莫要……我……”贺沂想了许久都未寻到合适措辞,可冷瞳却明白地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继续起了方才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