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田成自己明白,在内心深处,永远驻扎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清丽圣洁,惊世的美貌,眼中满是明澈与聪慧。她是属于他主人的,田成从来没有过痴心妄想。他唯一的心愿,便是静静站在游廊柱子后,看着那抹倩影。没有肮脏的杂念,没有亵渎,只是安静地观望着。在牡丹花开的季节,幽幽观望着。可是她消逝了。因为面前的那两个人。她永远消逝了。其实,他是在为她报仇吧。可惜,他太没用。在黄泉路上,倘若有缘与她相见,他定会躲得远远的。他现在的样子,是会唐突了她。田成觉得身体中的力气已经慢慢随着血液流失,他感觉到了冷,而痛苦,也渐渐减轻。一切就要结束了。地面上的雨雾,越积越重,渐渐变换为白茫茫的一片。那双眼睛,也渐渐蒙上一层白。最后,变得浑浊。再没有生命。靡音目睹了全部,在大雨中,亲眼目睹了田成的死去。其余的人,眼中是冷漠,是习以为常。他们面无表情地将田成的尸首拖走,他们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地面上,有着碎肢滑过的血迹,重重地一条,但很快,便被雨水冲刷,消逝得无影无踪。青石地板,又恢复了清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靡音就这么跪着,在大雨中跪着。她已经无法站起来,她的脚,她的身体,她的头脑都是僵硬的。田成死了。这个她身边唯一的人,已经死了。就像她生命中那些亲人一样,他也离开了她。靡音静静跪着。杨池舟和殷独贤就在她身边。她听见殷独贤说道:&ldo;虽然我赢了,可是如果你舍不得,就让她留在这里吧。&rdo;在雨水的哗啦啦声响中,杨池舟沉默了许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轻轻的陌生的笑:&ldo;她不过是个女人。&rdo;靡音身体的温度,已经无法再下降。她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听着旁边两个男人用平淡的口吻商量着处置自己的方法。以后,她便是他们两个的女人。以后,她便是个玩物。终于,还是落到了这种境地。靡音想笑,可是雨太大,雨滴太重,她没有力气牵动嘴角。失败了,一次次的谋杀,都失败了。她想,是不是应该死去了,就追随着亲人死去吧。雨水浸润了她的发,她的衣衫,她的鞋袜。靡音的全身,都很沉重。她真的累了。或者就这么死去吧,让自己轻松一点,黄泉路上,奈何桥边,那一碗孟婆汤,喝下后,会轻松很多。靡音微微蜷缩起身子。一些画面,快速在眼前转动着。她奋力的挣扎。撕裂的衣衫。胴体在大掌中哀泣。姐姐最后的眼神。柳易风毫无完处的身体。那名宫女布满血丝的眼珠。田成蠕动的半截身体。她的身体,沾染上太多的鲜血,她的眼睛,目睹了太多的残忍,她的耳边,听闻了太多的怨恨。靡音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她不甘心让他们永远在这个世间逍遥。靡音不信神,不信天,她不信那些虚幻的事物会帮她报仇。她只信自己,只信自己的手。只想用自己的手,让他们痛苦。不止是死亡,还有痛苦,最深的痛苦。这是她想要给予他们的东西。当天,殷独贤带着靡音入了宫。马车在官道上行走着。错金香炉中焚着名贵的香,气息浓郁,像是能钻入人的皮肤中。雨没有停--再多的雨,也洗不走今日的鲜血。空气是窒闷的。靡音蜷缩在角落中,她的身上,盖着一件素白锦袍--只有这是干的。锦袍下,她的衣服,全是湿透的,粘在皮肤上。她的妆,全被水洗去,就连唇,也是苍白的。那一张脸,只剩素净。衣服湿冷,冰浸入骨,靡音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马车上固定着一张檀木桌,上面温着酒。殷独贤轻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