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醒来已是次日凌晨。
青苹洗漱过后,便去灶房里煮了白米粥,又弄了两碟开胃小菜。
这时徐掌柜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练剑。
阳春三月的天气,*光正好,院里仅有的两株玉兰,此时开得如火如荼,分外妖娆。
徐掌柜的心情也如这三月的天气,明媚极了。
他是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师父去逝后,景苏枫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就这唯一的亲人,也是相隔了十八年才相聚。怎不叫他欣喜?
青苹将粥菜都端到院子角落里的小桌上放下,又去敲隔壁房间的门。她记得,昨晚景爷爷是跟徐掌柜睡一个房间的。
徐掌柜一边舞剑,一边喘着气道:“别敲了,他已经回公主府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青苹有些惊讶。昨晚两人都喝得不少,又都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她心里免不了担心。
徐掌柜这会儿已经收了剑势,正在轻微地活动手脚,闻言便又笑道:“放心吧,他身体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青苹微微一笑,想着阿枫阿瞒武艺都不错,又想着长公主府高手如云,戒备森严,爷爷居然能够来去自如,看来也是武艺高强之人,便也放宽了心。
长公主府里,凤阳长公主一大早起床,就接到管家的禀报,端王殿下来了。
她“哦”了一声,手里的玉梳停了停,便又极其自然地插在头上,然后对着铜镜端详了自个儿一番,才蓦地叹了口气,对身后的花嬷嬷道:“你说,这孩子,大清早的来扰本宫做什么?”
花嬷嬷将她头上的玉梳取下,一边替她绾髻,一边答道:“怕是为了昨儿个的事罢?他心里指不定会怎样埋怨公主呢,却不知公主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唉,那孩子,本是个好的,可惜被个乡下丫头勾了魂,迷得七魂八素的。你说,本宫该不该继续将赌注押在他身上了?”
“公主,恕老奴说句逾越的话,您就算现在重新布署,也是来不及了。不说别的,就宫里的那位,也是不会放手的。再说陛下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立储已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你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只是琰儿那孩子,唉,太令人失望了!”
就这一刻的工夫,她已是连叹了好几口声气,蹙着的眉峰皱得死紧,心里也是烦燥的。
她能不烦恼吗?
昨儿个酒宴上,芸儿语出惊人,爆出青苹乃借尸还魂的妖孽,她内心里说不出的震惊,却又不能让来客们看出端倪,好不容易布署了一番,令人秘密捉拿,却不知为何走露了风声,被她得以逃脱,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
为这,锦儿与她大吵一架。
现在,又有侄儿上门兴师问罪。
她一时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他,便对花嬷嬷道:“你去回个话,就说本宫昨儿个太累了,旧疾复发,实在不宜见他。”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房来,闻言冷笑道:“姑母好精明的心思,做了的事就要勇于面对,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呢。”
长公主脸色有些发红,到底有些尴尬,便故作淡然地道:“琰儿,本宫问心无愧,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萧翎琰不由嗤笑出声,“你跟我的母妃一样,为的不过是自己的荣华富贵。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芸儿,却硬要她做我的妻子;你明明知道青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却非得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姑母,您倒说说,您为我怎么好了?”
这是第一次,萧翎琰对她以如此冷厉的语气说话。
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她实在没有想到萧翎琰会当着下人的面,如此落她的面子。
花嬷嬷见势不对,急忙悄悄退了出去。
长公主狠狠喘了口气,才又沉声说道:“琰儿,你这话可是错了。在认识青苹之前,你和芸儿一直要好,你也亲口说过要娶她的话。可是现在因为青苹,你却反悔了。姑母问你,在你眼里,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一个乡下女子重要?”
萧翎琰一愣,随即冷静下来。
他心里虽是爱着青苹,也愿意为她放弃江山,可是这样的话,现在却不能宣诸于口。青苹此时正处在风口浪尖,长公主手里握有她最致命的秘密,若是他一言不慎,给了长公主更正当的理由,那么青苹的处境也就越危难。
他不能那么做。
想到此,萧翎琰不由深深吸了口气,违心地回答道:“自然是江山重要,但是这与青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一个弱女子,与江山社稷无关。”
长公主却是厉声喝道:“无关?怎么可能无关?你既是早晓得她是个妖孽,不但隐瞒不报,还百般维护,就冲这一点,她也必须死!”
“姑母,她现在也是你的女儿?你忍心吗?”萧翎琰面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