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爷爷的心结,还不是一般的深呢。
这些天里,爷爷时不时地便会有一些感叹,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个事儿。青苹耳朵都听起茧巴了。以前在溪水镇的时候,她可从来没见过爷爷这样。那时的景爷爷多么地乐观豁达啊,完全没料到他的心底深处会隐藏着这么重大的秘密。
说到底,爷爷的改变,也都是因她而起,更确切地说,是因华辰轩而起。
如果华辰轩能够安分一点,在溪水镇上做他的华家私生少爷。如果她没有认识华辰轩,更没有爱上他,便不会为了他去到京城,就也不会卷入到这些是是非非里。而爷爷也会安心在溪水镇上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直到终老。那些陈年旧事,也会随着他的逝去而沉入地底。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翌日下晌,华辰轩来了府上,带来了景苏枫想要的消息。
彼时青苹出门与桂掌柜谈事去了。
祖孙二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感慨。
景苏枫老眼含泪,拍着他的肩膀,哽咽道:“轩儿,好小子,你比以前懂事多了。”
华辰轩也有些激动,“爷爷,谢谢你为许家所做的一切。孙儿感激您,也一定好好配合您,争取早日让许家沉冤昭雪。”
“那你自己呢?你不打算认他?”景苏枫不忍问他这个问题,却又不得不问他。这件事情,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任何时候都无从逃避。
华辰轩苦笑,眸子里的光芒黯淡灰败,“我能够认他么?如果不是为了许家的事,我想,我不会领下这个差使。爷爷,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景苏枫长叹一声,“轩儿,如果你的母亲还活着,她必然也不希望你卷进这些是非当中。不然,她当然何苦又要带你离开京城,用了那么多的方法替你隐瞒身世?他是希望你能够脱离皇家,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儿。”
“轩儿现在明白了,可是明白得太晚。母亲,她终究是去得太早了!”华辰轩抬头望向窗外,满园的杜鹃花开得正艳,他忍不住想起他那未曾谋面的外公,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苏枫此时也沉浸在回忆中,嘴里喃喃地道:“你的外公,当年曾是帝都里第一号的美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擅长写诗作词,是京城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夫郎,名气较之先皇更响。只可惜,再好的才华,也抵不过似水流年,他和先皇先后离世,当年的‘帝都三杰’,也就剩下我一个了。”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那份落寞与孤独,看着实在让人心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面谈起他的外公。当年的许家谋逆案,实在牵涉甚广,再加上皇室成员们对这件事的态度比较敏感,因此大凡有点眼色的臣子,都不会主动提这一茬事,生怕皇帝怪罪。
可是,最近的风向似乎有些变了。
皇帝虽然没有明着表示要为许家翻案,但却也不忌讳底下臣子们谈论这些事了。有一天早朝,居然还破天荒地问起吏部尚书,许家案的卷宗在哪里。
这一问,臣子们自然知晓了主子的意思。
于是乎,风向立马就变了。
不几天便有大臣直接上书,声称当年的许家谋逆案还有不少疑点,紧接着又有大臣附和说案子似乎还牵涉到东瀛人。
东瀛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虽然锦曦帝没有当场发表意见,但也没有生气,似乎很乐见其成的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景苏枫也才敢公开谈论其人其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帝这些日子里也时不时地召见他,有时候明明召了他,却又没有事情要他去办,就让他闲站在那,偶尔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他是臣子,理应遵旨行事,但又因为那个隐秘的身份,让他心底的怨念颇深,因此言语间也不那么恭敬。只是锦曦帝并不计较,依然时不时地召他伴驾。
就连贤王殿下也说,父皇最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既是公事,怎么不见他召见自己,反而要召见他王府里的臣子。
他可不以为,他的臣子比他在父皇心目中的位置还要重要。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