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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第1页)

&ldo;你不是想不到,是不敢说,&rdo;皇祖母笑着看我,&ldo;怕因为你的话,连累了什么人?&rdo;我摇头:&ldo;永安的确想不到。&rdo;她深看我:&ldo;为何你不怕?&rdo;我苦笑:&ldo;怕,但无能为力。&rdo;她叹了口气:&ldo;你在隆基身边这么多年,始终唯有子嗣,如今看来倒是福气了,永安,告诉皇祖母,你真是有意如此吗?&rdo;我摇头,道:&ldo;并非如皇祖母想的,我也曾想过,为他留下些血脉,可这么多年眼见着皇权纷争的惨烈,永安不愿自己的孩子陷入这样的轮回,如此而已。&rdo;她盯着我,似是想辨清此话的真假,到最后终是合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ldo;朕给你的是死诏,会让你离开临淄王府,以安抚太原王氏,&rdo;她声音带了些疲累,终是做了决定,&ldo;所谓死诏,是因为朕不能,也不愿成全你,因为隆基和成器都看你极重,就当是朕的私心,把你当做太子和太平的一枚棋,留在宫中长住吧。&rdo;这话中每个字都极为沉缓有力,我望着她的脸,竟有一瞬的恍惚,惊愕、心酸、释然如潮而过,到最后只剩了满眼泪水,重重地叩了一个头:&ldo;永安叩谢皇姑祖母圣恩。&rdo;这一叩首,于面前天子而言,不过是&lso;皇祖母&rso;和&lso;皇姑祖母&rso;的差别,可就是这一字之差,那困住我七年的赐婚,终是过去了。‐‐‐‐‐‐‐‐‐‐‐‐‐‐‐‐‐‐‐‐‐‐‐‐圣旨是如何到的临淄王府,李隆基究竟是何反应,我都毫不知情,除却夏至与冬阳入宫随侍,临淄王府似乎再和我没半点关系。无论是婉儿,还是其它人都像是被封了口,只字不提他的事。像是我从未出过宫,只是当初那个武家贵女。我遵照旨意,留在宫中继续抄经。如今义净大师已迁出宫,在洛阳城中寺院译经,雁塔更是冷清了不少,其实当初义净大师在的时候,雁塔也很清静,但我每抄的累了,总能上七楼与大师闲聊两句,如今倒只剩了我自己。夏至与冬阳起初还不大习惯,尤其是冬阳,终日眼睛哭得红肿,只觉得我这辈子再不能回临淄王府,算是断了女人一生的幸福。可日子久了也就渐渐好了些,反而因为跟着我自在,于这宫中玩耍的不亦乐乎。这日我抄得腰酸背疼,才惊觉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正是饿得饥肠辘辘时,冬阳已经端了饭来,意外的添了些鱼。我诧异看她:&ldo;怎么会有新鲜的鱼?&rdo;皇姑祖母复开屠禁,这洛阳城中可是一鱼难求,除却皇姑祖母偶有赏赐,宫中无人能有幸吃到新鲜的水物。今日皇姑祖母并不在宫中,怎会有鱼?冬阳眨了眨眼:&ldo;郡王送来的。&rdo;我愣了下,看她笑得开心,立刻明白她说的是李隆基,心中难免有了些愧疚,只执筷吃了小半口:&ldo;我不大爱吃鱼,你和夏至一起吃吧。&rdo;冬阳神色暗了下:&ldo;郡王的心意,奴婢不敢吃。&rdo;她终究是李隆基身边的人,虽然跟着我,却仍是心向着他。我不忍说什么,只说胃口不好,便随口吃了几样别的,放了筷继续抄经。夏至见此,立刻让冬阳都收了下去。冬阳很是不快,直到端了茶上来,才终是忍不住道:&ldo;郡王三天两头遣人送东西,夫人难道就不挂念郡王吗?&rdo;我手顿了顿,没抬头:&ldo;这话也就是在我面前说,日后不许再提了。&rdo;她立刻红了眼:&ldo;郡王……&rdo;我放下笔,认真看她:&ldo;当日入宫,我就对你二人说过圣上的旨意,我与郡王已再无可能,你若想要回王府,我可以放你回去‐‐&rdo;话未说完,她就已经噗通跪了下来,眼泪汪汪道:&ldo;奴婢当初对郡王发过誓,此生誓死随着夫人,自跟了夫人,也绝不敢有什么二心,只是奴婢不忍见郡王如此……&rdo;我默看着她,不知如何说才好。她又接着道:&ldo;如今那道圣旨已有数月,可郡王却至今没有写下休书,郡王的心思,难道夫人不明白吗?&rdo;我仍旧没回答,于她而言,这些都是情深意重。可对我来说,却是重重负累。到最后,还是夏至将她拉起来,摇了摇头,带着她出了房门。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寒冬的日头,想起那夜婉儿见我安然而出时,所说的那句话:&ldo;永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do;她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或许是说给我听,或许也是她给自己的信心。很多事,或许真的会好起来。当初狄公为了屠禁令,不惜在重重危机下向皇姑祖母进言,希望可以取消这禁令,让江南的百姓继续捕鱼,维持生计。彼时他在殿上说那番话的时候,我何尝不是一身冷汗,为他和李成器忧心忡忡?而如今斯人已去,屠禁令也已解除,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坐了良久,终难再静心抄书。索性就走下楼,一路到湖边散心,转眼已是深冬,湖边的树都只剩了灰突突的枯枝,没了什么景致,我走了大半圈,才挑了个地方坐下,盯着湖面上薄薄的一层冰发呆。正是手脚冰凉,准备起身而回时,却听见身后有小孩子的哭声。下意识回头,才看到李隆基在不远处,一身紫色锦袍,外罩着件玄色袍帔,更衬得脸色苍白,而那双眼就如此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是看了很久。嗣直被刘氏抱着,就在不远处大哭,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我错开视线,走过去行礼:&ldo;临淄郡王。&rdo;他仍旧盯着我,不肯说一句话。自那日入宫,已是由深夏至初冬,数月未见。这数月他私下递来了十几封书信,我都是分毫未动地放在书案上,那些他想说的我都清楚,而我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他也明白。曾被婚约桎梏,也曾试着去接受那太过强烈的深情,然而终是过去了。刘氏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是不快。我见他始终不说话,也不想再待下去,索性又行礼道:&ldo;永安告退了。&rdo;说完便转身,岂料才走了两步就被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ldo;永安。&rdo;我停下看他,他犹豫着看我,相对沉默了片刻,我才先开了口:&ldo;湖边太冷,还是带嗣直回去吧。&rdo;他眼睛有些发红,终是开了口:&ldo;我很想你。&rdo;我笑了笑:&ldo;隆基,当初皇姑祖母的赐婚,造就了一场不得已的缘分,如今也是皇姑祖母的一道圣旨,让你我各归其位。多谢你过去两年用心待我,少年情分我不会忘,但我的心思你明白,这一生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无论是否能相守,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rdo;他手攥的很紧,我对他摇了摇头,抿唇不再说话。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放开手:&ldo;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都不过是个错字,&rdo;他转过身,大步走向刘氏,将嗣直紧紧抱在了怀里,&ldo;永安,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包括那纸休书。昨日我已经遵旨,休书已在你父王手中,希望这次我没有做错。&rdo;他说完,再没看我一眼,大步离开了湖边。我看着他的背影,终是松了口气,他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日后还会有很多女人和子嗣,还有他想要夺下的江山。总会忘记的。我又独自站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回了燕塔。上到三层时,意外没有听到冬阳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禁有些奇怪,左右打量了几眼,这小丫头又去哪里折腾了?门是敞开的,我回过头正要迈入时,却猛地停了下来。屋内有个人临窗而立,很安静地翻看着经书。过了会儿,他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看我,眼中浮着一层很浅的笑意。我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就这么出神地望着他,生怕一眨眼就只剩了自己,生怕这一切都只是幻象……他也没有出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有风吹入,乱了那桌上的纸。然后,就在那瑟瑟声响中,缓缓地,向我伸出了两只手。那些在天牢、在曲江、在韶华阁外的怀抱究竟有多温暖,我早已记不起,或是从不敢去回忆。而如今,他就这样对我伸出手,再没有任何阻碍地,对我伸出了手。眼前转瞬模糊成了一片,竟已是泪满面,那漆黑温柔的眼,依旧是专注地看着我。直到我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时,早已哽咽得喘不过气,他就这样紧紧地回抱住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却温柔的让人止不住流泪:&ldo;永安,我一直在等你。&rdo;他对我说……永安,我一直在等你。六十此生不负(2)过了很久,我才敢仰头去看他。那双眼睛太熟悉,竟蒙了层很淡的水光,微微泛着红。相识十年,除却他母妃下落不明那日,即便是在天牢之内,他亦是平静淡然。而现在……我只觉得心头发胀,张口想要说什么,他已经伸手替我擦去了脸上的泪:&ldo;对你来说,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远离争斗,最好挑个时机与你父王远离皇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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