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眸,直接斩断她的想法。你要让我每天为你提心吊胆吗?万一哪天癌症复发,你怎么办?我怎么办?伽蓝沉默,不吭声。上午时分,万籁俱寂,暖暖的阳光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之外,卧室的光线略显昏暗,封闭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他和她,江少陵抚摸着她的脸,先是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又亲了亲她的唇,柔声劝解蓝蓝,如果你在乎乳房不完美,等你身体恢复健康,其实到时候可以重建乳房。只有斩断复发隐患我们才有以后,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吗?&ot;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话更是蛊惑人心,伽蓝只是抱紧他微笑不语。上午的补眠注定睡不安稳。她的丈夫江少陵自从知道她生病以后,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察觉他掀被起床,帮她盖好被子,似是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伽蓝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上午十点左右,江少陵在书房里打了一个多小时越洋电话,后来离开书房,下楼找刘嫂修改三餐的食谱,刘嫂听说食谱里有眼镜蛇,好半天没吭声,还以为男,女主人偏好这一口儿。临近中午,郑睿把眼镜蛇送到厨房,厨师以前没见过眼镜蛇,一见那东西就发怵,吓得脸色直发白。江少陵见此情形皱着眉,亲自下手处理眼镜蛇,其间因为恶心干呕不止,郑睿在一旁帮忙,忱尤神忡道。江先生,要不您先离开厨房?这里有我。&ot;江尘陵没有离开,眼镜蛇肉炖汤,他仅是看着就觉得反胃,更何况是喝汤吃蛇肉的她?病在她身,除了照顾她,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他从未这么挫败过。江少陵在厨房里经历过什么,伽蓝虽然没有看到,但大致能猜得到,只要她一日不康复,他就一日难以心安。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伽蓝什么也不说。午饭做好,他上楼叫她用餐,她洗漱换衣的时候,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静默微笑,心里却有些发酸。因为她,他余惊未了,牵着她下楼,步伐很慢,轻声问她,&ot;睡得好吗?&ot;&ot;好。&ot;其实他起床后,她根本就没睡,反倒是看着天花板和卧室的家具摆设发了两个多小时的呆。餐厅吃饭,满桌菜色都是增强免疫力,防止复发和抗癌的食物牡蛎,一石花菜,青鱼,玳瑁肉蛇肉&iddot;&iddot;&iddot;&iddot;。伽蓝吃菜的时候很安静,太过沉默,反倒让江少陵隐隐不安起来。蓝蓝,你在想什么?&ot;&ot;我在想,你有多少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了?&ot;伽蓝笑容调皮,江先生不愿她思虑太多阴暗的东西,她懂。她的笑容一向能感染他的情绪,江少陵薄唇弧线柔化,爽了石花菜放进她的碗里轻描淡写道。我不困。&ot;伽蓝笑容有些沉,怎么会不困?一日接一日不睡觉,他是打算成仙吗?&iddot;伽蓝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石花菜&iddot;&iddot;然后抬眸看着江少陵,想了想说。步陵,既然你不困的话下午你陪我一起丢一个地方吧他回答得很快,甚至不问她要去哪儿,顺着她的意,好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一样。伽蓝要去的地方是墓园,墓园里埋葬着她的母亲,江少陵曾在2006年至2008年往来多次,他以为她会逢年过节回到s市拜祭亡母,谁知她根本就不曾出现过,不仅她不出现,就连陈菀也因太过悲痛不愿面对冰凉的墓碑,而她每逢母亲忌日那一天,一直癔症缠身,林宣往返剑桥看她已是分身乏术,又怎么可能飞回s市帮她祭拜亡母?这天下午,江少陵没想到伽蓝会带他来墓园2006年伽嘉文去世,她虽没有埋怨过他,但心里毕竟是心存芥蒂,只要她心结难除,就很难把他和伽嘉文放在一起同时相爱。爱一人舍一人,一直是她对抗心魔的方式,如今带他起来见伽嘉文,是释然过往,还是有这种想法时,江少陵正在墓园下方的花店里挑选花朵,伽蓝站在一旁提醒他少陵,你岳母喜欢白玫瑰。&ot;江少陵的手指悬在几朿白菊花的上方,&ot;岳母。两个字落入耳中,心里突然一阵撕裂的痛,但他什么也没说,手指落在了白玫瑰花枝上。此次出门,没有带郑睿,只有江少陵和伽蓝,拜祭母亲,伽蓝只想带着她的丈夫一起过来。伽蓝心里很清楚,自从他获知2006年母亲死亡的真相后,其实心里并不好受,一直被自责和愧疚压迫,在她面前避之不谈,是情怯,也是担心她会痛上加痛。踩上墓园的台阶,江少陵牵着她的手,安定而又温暖,有别于2月15日那天每踩一层台阶,心脏的某一处就会隐隐作疼。暖风和煦,伽蓝轻轻开口打破沉默。少陵,我母亲去世,我不仅没来墓园送她下葬,多年来至不曾回来看过她。2014年2月15日,我没让你一起过来,你别怪我,时隔八年,我第一次来墓园,第一次拜访她的骨灰安放地,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看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份迟来的母女再见,所以我丢下你,自己一个人来了,并非因为过往的事迁怒你,我只是心有千千结,不知道该怎么从一个个死结里逃是解释,也是宽慰,她如此善解人意,反倒让江少陵既酸楚又心疼,他握紧伽蓝的手,只沉声说了两个字:我懂。&ot;她的思绪,她的纠结,她的痛苦,她的用心,他都懂。对伽嘉文心存愧疚的,除了她,现如今再加上一个他,一切皆因他而起,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怪她呢?该被责怪的那个人是他才对。墓碑上,伽嘉文笑容婉约,静静地注视着江少陵和伽蓝,沉静的眸子里只有情和爱,没有恨和怨。所谓恨和怨,是伽蓝的心魔所致,也是她的自我惩罚。这一次,伽蓝竟然没有看到&ot;她。&ot;江少陵把白玫瑰放在伽嘉文的墓碑前,开眙拜祭岳母,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随后抬眸注视着伽嘉文,漆黑的眼眸里光华温润。&ot;妈,不怪蓝蓝,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你女婿,你不能一直和蓝蓝偷偷见面,偶尔也该让我见见你,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的女儿真的很好,她很爱你,正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痛苦挣扎多年。我爱她‐‐。江少陵喉咙一紧,目光已有一些泛潮,察觉肩膀一沉,他抬手盖在伽蓝的手背上,涩声道。妈,我会像你一样疼爱她,听她说话,照顾她的情绪,陪着她一起承受喜悲,在地犯错时对她说一声没关系……。江少陵越说越难受,英俊的脸庞被痛苦覆盖,伽蓝半蹲在他的身旁,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肩膀,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就那么红着眼看着伽嘉文,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伽蓝才起身走到墓碑前。伸手抚摸着照片里伽嘉文的五官轮廓,手指滑过她平顺的眉,温柔的眸,端庄的鼻,嘴角微微上扬的唇伽蓝微笑,声息很轻,似是怕惊扰到伽嘉文一般。你死后,我不敢开怀大笑,&ot;怕我笑得太猖狂,你在天堂看了会寒心。2012年我答应嫁给少陵,虽然是父亲的意愿,但在我内心最深处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嫁给少陵的念头吗?你是我母亲,你了解我至深,所以你才会愤恨地看着我对不对?你是住在我心里的魔,曾经一度我会在潜意识里想要杀死你。是不是杀了你,我的头发就会变黑,我就能彻底地解脱出来?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少陵。他太苦了,这些年我过得有多难他过得就有多痛苦。我和他在情感上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太过追逐惦念彼此,反而忽略了亲情,以至于到头来我为他去柏林参赛失去了你。他为我定居纽约失去了苏姨,他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他对苏姨满是愧疚,我不想他变成另外一个我。我为了一个男人害死了你,却卑劣地想要和那个男人白头偕老,纵使生病也不愿意放开他的手,你真的不要怪我。下辈子,你做我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地对待你,我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全都送给你,你可以尽情地折腾我,我绝对不会心生不喜-我只会疼你爱你,把你当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