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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2页）

他们之间一剑之隔。楚明允的剑锋抵在苏世誉的喉前，苏世誉的剑锋点上楚明允的心口，一时无人动作。

楚明允忽然缓慢地勾起了唇角，他折腕转了个方向，以剑锋将苏世誉肩上的落花拂去，旋即不待对方反应，踏前一步，肌理破开的轻响犹似花绽。

苏世誉忙收手撤剑，带出的鲜血泼洒在地上，红血白花，他面具般的脸上终裂开了fèng隙。

楚明允捂着伤口闷哼出声，脸上血色转瞬褪尽，冷汗滚落濡湿眼睫，他却仍带笑瞧着苏世誉，&ldo;消气了没？&rdo;见苏世誉虽仍沉默不语，但也不再动手，他深吸了口气稳住呼吸，继续道：&ldo;那就听我说。&rdo;

&ldo;你以为你还能替李延贞撑到什么时候？&rdo;楚明允道，&ldo;他软弱无能什么都不懂，可你难道还看不出这局势？&rdo;

&ldo;世人都说你忠，可你忠心的是什么，究竟是天下还是他李氏一家？这么多年他还没学会长大吗，满脑子绘画雕刻，只懂享乐，这个没用的东西就是你想要的君王？&rdo;他话音渐重，几近诘问，&ldo;苏世誉，你若是真觉得李延贞坐的起那个位置，又怎么会当了这么多年的权臣？&rdo;

苏世誉默然不应，只是看着楚明允胸膛处漫开一片殷红，血不断地渗出，透过他的指fèng，一滴滴砸在地上。

&ldo;什么叫谋逆，他大夏先祖当年不也是揭竿而起吗，反了又怎样，时候到了，改朝换代就是天命，江山易主有何不可，我有什么错？它气数已尽，除了我也还有别人来争，那凭什么不能是我夺得这天下？&rdo;他厉声落音，面色却如纸苍白，满手的黏腻血腥。

苏世誉无言了良久，终于开口，嗓音微哑，&ldo;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rdo;

&ldo;等我登上皇位。&rdo;楚明允指尖微动触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心念蓦然一转，他又道，&ldo;或者，你现在就走。&rdo;

苏世誉沉默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半晌，将长剑搁在了石桌上，转身离去。

楚明允按着伤的手指一寸寸加重了力度，他直盯着苏世誉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眨不眨。一阵大风骤然卷过，满树雪色纷纷落下，迷了人眼，乱了视线，再眨眼那身影已然不见。

他身形一晃险些踉跄跪倒，好在及时插剑入地勉强稳住。喉间腥气翻涌，楚明允扯起唇角想笑，张口却是一口血咳了出来，呛得头脑胀痛。一旁影卫冲上来小心扶住他，他松开握着的剑，抬手抹去唇边血迹，声音低似自语，还微含了笑般地道：&ldo;……让你走你还真走啊。&rdo;

伤口忽然就疼得厉害。

楚明允刚被扶回屋中，秦昭和杜越紧跟着就赶了过来，一见他这模样都愣了愣，难得有眼色地谁也没说话。

沉默随着药的苦香蔓延开来。杜越上好了药，缠好了绷带，退开几步打量着点了点头，又走到一旁洗净了手，才终于开了口：&ldo;幸好这伤还不算深，不然你这条命就真悬了。哎，这几天好好躺着别瞎折腾了，安分养一阵，就能好得差不多了。&rdo;

婢女上前将被血浸透的锦帕和水盆撤下，楚明允坐在榻上，低眼端详着自己的伤，没有回答。

杜越盯了他片刻，实在忍不住问道：&ldo;你这……真是我表哥捅的啊？&rdo;

&ldo;不是，&rdo;楚明允取过备在一旁的干净衣物往身上套，&ldo;我自己撞上去的。&rdo;

秦昭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杜越也怔了一怔，憋了半晌才道：&ldo;我觉得……我表哥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说不定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你也别怪他……&rdo;

&ldo;我没怪他。&rdo;楚明允道。

话已至此，杜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闭上了嘴满脸纠结地坐到一旁去了。气氛静出了沉闷，只余下楚明允整理衣衫的窸窣轻响，饶是秦昭的性情也嫌难熬，出声找了个话题，&ldo;对了，师哥，苏世誉的武功很强？&rdo;

&ldo;如果他没有保留的话，应该是我胜他一筹。&rdo;

秦昭下意识追问：&ldo;但影卫说是见你们平手？&rdo;

楚明允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带语气道：&ldo;因为他每一招都指向我要害，而我要顾及着不让剑真伤了他。&rdo;

秦昭自知问错了话，也不再出声了。楚明允反倒成了三人中最平静的那个，他顺手捞过脱在一旁的染血衣袍，&ldo;不过我总觉得，他握剑的手势似乎……&rdo;什么东西擦过他手指从袖间滑落到榻上，几声玉石相击的脆响。

杜越当即惊出了声，&ldo;咦，这玉佩怎么还在，你不是早就扔了吗？！&rdo;他有些慌张，&ldo;它……它是不是动手的时候碰到了？喂，哎你……它碎了啊……&rdo;

上好的雕纹白玉碎成几块横陈在榻上，依旧温润流光。楚明允直直地盯着它，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杜越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闭了闭眼，终于显出眉目间极深的烦躁，&ldo;我还没瞎。&rdo;

第八十四章

二月十九，天色晦暗，铅云蔽空。

太尉府的庭院中棋子般列满了黑甲精锐，身姿笔直，长剑在侧，如泥塑假人般纹丝不动。三千影卫皆现出了身形，在黯淡天光下，仍旧是黑影阴翳般的存在。

逐腐肉而食的鸦鹊落在高墙上，嗅见血腥味似的紧盯着院中光景。

楚明允从里间走入厅中，鸦色长发悉数束起，一身暗色轻甲将他眉目也映得冷冽。秦昭迎上几步，他边低眼理着袖口，边往外走，&ldo;宫里情况怎么样？&rdo;

&ldo;禁军在守着，万事如常，李延贞还在昏迷。&rdo;

&ldo;羽林军呢？&rdo;

&ldo;还没动静，但已经派了大批精兵在建章宫附近盯着，随时都能应对。&rdo;秦昭道，&ldo;朱雀门前的几条长街也都清道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