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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李延贞闻声笑了，并未抬眼，只是轻轻摇头道：&ldo;时日久了自然好些，朕幼时刻的人偶也并不怎样。&rdo;

&ldo;陛下幼时就会雕刻了？&rdo;

&ldo;算不得会。&rdo;李延贞垂眼在画上仔细勾勒，慢慢道：&ldo;朕刻的第一个木雕是母妃，因为那时她生辰，朕什么都没有，只好找了块小木头刻成人像送她。母妃很喜欢，说很像她。&rdo;他话音微顿，轻笑道，&ldo;其实毫不相似，连眼睛都是不对称的，但是她很喜欢，不久后母妃辞世了，手里还紧握着那木雕不放。若早知如此，朕当时就该再刻得精细一些的。&rdo;

&ldo;什么都没有？&rdo;陆清和诧异道，&ldo;……可太后娘娘不是前年才薨逝的吗？&rdo;

李延贞看了她一眼，笑道：&ldo;并非，朕的生母只是寻常民女，朕幼时和她一直住在冷宫里，她病的很重，因为没有太医肯来看，就病逝了。那时皇兄们有的战死，有的遇害，还有的病逝，朕是仅剩的儿子，这才被收养过去。&rdo;

李延贞直起身环顾，帛书古卷，玉砚狼毫，帝王之所自是无不豪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ldo;如今回首朕也觉得惊奇，那时眼里不过冷宫那般大，从不知道天下是有多大，更未想过会能执掌它。&rdo;

这声叹息轻却重地压在她心口，闷得讲不出什么话，陆清和手指攥紧了衣袖，只能静静看着他。

他视线不经意转了过来，四目相接，似是隐约觉察到了什么，李延贞转了话题，&ldo;说来倒想起件趣事，那时朕见到了平生最为惊鸿的美人，你可以猜一猜是谁。&rdo;

陆清和艰难地想了想，&ldo;……太后娘娘？&rdo;

李延贞不禁失笑，&ldo;是苏爱卿。&rdo;

&ldo;苏、苏大人？！&rdo;

&ldo;是，朕被立为储君后苏爱卿便作为侍读入了宫。&rdo;李延贞闭目仔细回想，&ldo;朕还记得初见那日晴好，殿外杏花满树，苏爱卿一身白衫，踩过满地落花走过来。&rdo;他微睁开眼，带了些笑意，&ldo;苏爱卿年少时肖似他名动天下的娘，及冠后才渐随了苏诀将军的轮廓。而那时他不过十五六岁，朕分辨不清，开口便说：姐姐你真好看，我能不能给你画幅画？&rdo;

陆清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了忍，见李延贞并不在意，便问道：&ldo;那苏大人什么反应？&rdo;

&ldo;叹了口气罢了。&rdo;李延贞顿了顿，又道，&ldo;不过后来朕发觉，苏爱卿不知为何尤为排斥被称模样漂亮。&rdo;

&ldo;哎呀，兴许是苏大人害羞了呢！&rdo;陆清和脱口而出。

李延贞不禁笑了，&ldo;或许吧。&rdo;

闲谈间一幅画已收笔，陆清和凑过去仔仔细细地观看，忽然听身旁人道：&ldo;若是喜欢不妨送你。&rdo;

陆清和忙摇了摇头，&ldo;谢陛下恩典，不必了。&rdo;

&ldo;为何？&rdo;李延贞不解道，&ldo;不满意吗？&rdo;

&ldo;怎么会，比臣女本人美得多。&rdo;陆清和笑了声，看着李延贞道，&ldo;所以……陛下收着就好。&rdo;

她脸上笑意明艳，落户的日光映在瞳孔里点点光亮。

李延贞沉默一瞬，轻笑道，&ldo;好，那朕便仔细收着了。&rdo;

姜媛步入御书房时正与走出的陆清和擦肩而过，目光一错而过，嗅见了赤红裙裾微染玉炉香。陆清和坦然一笑，对她躬身施礼，继而随宫娥离去，落落大方。

姜媛望了眼她自如到近乎潇洒的背影，复又转头看向书案后的李延贞端详着的那幅画卷，其上的红衣女子虚倚着满枝桃花，笑意明快，身旁分明无酒无剑，却一派侠骨自生。

姜媛走上近前，柔声道：&ldo;陛下若是喜欢，纳入宫中便好，想必陆尚书也是乐意的。&rdo;

&ldo;是很喜欢。&rdo;李延贞将画轴卷起，笑道，&ldo;但不必了，游侠终究是要呆在江湖看遍山川的。&rdo;

第五十章

薄日融融未央宫，碧瓦朱墙下，宫道上廖然安寂。

苏世誉蓦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自远而近，音调微拖长了些，携了笑意，谙熟至极。

&ldo;苏大人‐‐&rdo;

他回身看去，楚明允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行，&ldo;果然来早些就能遇见你。&rdo;

苏世誉困惑道：&ldo;楚大人找我有事？&rdo;

&ldo;我就不能是想多见你几面吗？&rdo;楚明允反问道。

&ldo;每月这日你我都要去御书房回禀事务，早晚是要见的。&rdo;苏世誉淡笑道。

&ldo;那提早见了又有何妨，&rdo;楚明允微挑了眉梢，&ldo;难道还不准我多看你两眼？&rdo;

苏世誉无奈地笑看他一眼，声音却忽然压低下去，提醒道：&ldo;西陵王。&rdo;

楚明允转头望去，果然见有身着藩王蟒袍的中年人迎面走来。

李氏皇族封侯众多，而其中最为安稳服顺者，非西陵王李承化莫属。况且他为人和气慷慨，结友众多，在藩王中非但不曾遭过轻视，反而是颇有声望，甚至连当初的淮南王也能与之来往一二。作为推恩令的牵头者，的确是再适合不过。

相逢一礼，楚明允与苏世誉客气道：&ldo;参见王爷。&rdo;

&ldo;好好好。&rdo;李承化连连抬手，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两人，&ldo;难得入京一次，我还打算得空拜访两位大人，这下可巧。&rdo;他看向楚明允，&ldo;楚大人，还记不记得我？当年西北疆场上你以断剑杀了数十人，最后一击捅穿了敌方将领的喉咙，那时领将嫌你下手狠辣打算罚你，可还是我替你说的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