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浪费粮食会被抓住坐牢,萧逸心想,程都霖大概可以坐到牢底坐穿。
自己疯就算了,还非得扯上萧逸,举着手非要和他碰杯。
酒杯都拿不稳,摇晃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干杯,干杯贺词祝愿你以后再也不与我相见谁特么再想着你谁就是龟孙子!”
萧逸扶了一把差点栽倒的程都霖,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塞了杯橙汁,顺着他的话说:“不见不见,谁见是王八蛋。”
程都霖把换掉了的酒杯举在空中,努力把眼睛对焦,把眼睛都看成了斗鸡眼,咂舌:“萧逸,老板是骗子耶,居然想拿橙汁来冒充酒,我又不是笨蛋!”
还能认得出来是橙汁,看来还没醉到不清醒的地步,萧逸无奈地笑了笑,又重新给他换了杯。
程都霖满意地抱着真酒,虚着眼睛,挪了位置,坐到萧逸旁边,盯着他疑惑的眼神,踌躇着开口:“萧逸,你是不是认识认识贺词。”
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语气。萧逸伸出手拿掉粘在程都霖嘴角的龙虾须,微微点头。
程都霖的脸逼得更近了,眨动着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犹豫不定地问出藏在心底的旖旎:“那他有没有提过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萧逸偏过头,回避他眼中的期许,顺着他说:“嗯嗯嗯,提过,很多,说你可爱,乖巧,是个长不大的粘人精。”
程都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酒杯放在桌上,双手撑着脸颊,咧开嘴巴用力发笑。笑得没声音,却从张开的嘴巴里听到嘶哑的哽咽声,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苦涩地说:“骗人他从来就不会提我”
语毕,直接埋在酒桌上,单薄的身子大幅度地颤动,萧逸还以为他在哭,侧脸一看,小傻子笑得比哭还丑,鼻子眼泪一股脑流到张得大大的嘴巴里,还伸出粉红的上唇尖,微皱着眉毛,估计在思考为什么嘴皮是咸的。
萧逸真想给他拍下来,等他明天清醒了好好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傻事。想着他要是觉得丢人又给自己闯祸反而不讨好,只好笑笑伸手把他的小花脸擦干净。
程都霖哭哭笑笑,硬是喝光了所有的酒,萧逸怕他还没到家就开始撒酒疯,赶紧去结账,顺带把剩下一大半的小龙龙虾打包,扶着摇摇欲坠的他往回走。
老板看程都霖醉得厉害,好心提出帮萧逸把他扶到小区里面,萧逸看着闭着眼睛不安分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某人,坚决拒绝了。
萧逸一路又扶又扯,偏偏程都霖脚上像是注了铅一样,半天移动不了几米。如果说清醒着的程都霖是一只爱撒娇又粘人的孟买猫,那喝醉酒的他完全就是一只树袋熊,行动缓慢,一旦找到一块依木就紧贴不放,牢牢抓住萧逸的衣襟。
刚走进小区,程都霖突然挣脱萧逸提着他衣领的手,往前面跑了几步路。
萧逸以为他犯傻,正要追上去,就看到拐角处的程都霖突然回过头,挥舞着纤细的双手,大喊:“快来接住我!”
说罢,不等萧逸反应,他又小声嘟囔了两句,不乐意地小跑过来冲进萧逸怀里,挂着他脖子来回蹭:“你没接住”
萧逸实在没有伺候过喝醉酒的人,更没见过行为语言完全无头脑的撒酒疯,只好宽慰:“接住了。”
程都霖轻哼出声,噘着嘴:“没有!是我自己过来的!”
萧逸不和醉鬼一般计较,托起程都霖的腰,就让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继续往回走。
程都霖止不住往下滑,稍微滑一下就马上抱紧萧逸的脖子,埋在他胸膛,试图让所有人都见不着自己,小声地说:“萧逸,我好后悔啊。”
程都霖再怎么瘦弱也是个成年人,抱久了也会感到有些吃力,萧逸后背开始出汗,风稍微吹过,掠起一片鸡皮疙瘩,问:“后悔什么?”
程都霖的声音更小了:“后悔那年冲动之下就告了白,后悔自以为是贺词也喜欢自己,后悔冷脸贴热屁股跟在他身后追了那么久,后悔现在都还在意他”
他抬起头,绝望道:“可是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他啊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实在抱不动了,萧逸把程都霖放在水池旁的长椅上,让他靠着自己,护着他摇摇欲坠的头,怕他稍不注意栽头落进水里。
“萧逸,你想听吗?你听好不好?我想说,憋在心里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原来我已经被他拒绝了啊。”
萧逸挑开他被眼泪浸湿的发丝,叹了声气,说:“好。”
第十九章
程都霖十八岁那年正值叛逆期,处处和家长作对。他妈妈不想让他继续学什么画画,没出息,想让他学管理,就算大学不好好学习,毕业后也能进公司跟着他们一起经营,怎么着也饿不死他,能有口饭吃。
程都霖最开始不同意,关在房里闷声绝食了三天,倔得很,最后饿晕被撬开门送进了医院。醒来后,他像是突然开了窍,退了一步,同意了他妈的安排。
就在所有人都在安心等川大通知书的时候,程都霖背着双肩包,只身一人来到重庆,在沙坪坝的三峡广场住了一星期,把他未来读的城市好好逛了一圈。
在重庆玩的最后一天,程都霖专门给重大招生办处打了一通电话,询问通知书的去所。得知已经被签收后,他便去酒店前台又续了一周,早早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等他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