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笔凝神思考,反复权衡利弊,直到报名即将截止,才勉强填完表格交上去。
接下去,是志愿者与评审团的面谈。
评审团的核心人物是费恩医生,脊柱畸形领域首屈一指的医学专家,有着非常严格的筛选病例的标准。病友们被挨个叫进去面谈,出来后或喜或忧、互相交流。
沈如磐由始至终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怎么显露情绪,除了两手紧紧地交握。
她的脸被墨镜遮挡,虽看不出五官容貌,但依稀是个干净俐落的气质佳人。她的个子极高,身材瘦而不薄,一双长腿纤细笔直,俨然是个正常人。直到轮到她面谈,她起身迈步,走路的姿态才暴露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畸态。
这种畸态在费恩医生看来,是病变加重的体现。
他查看沈如磐的病史。资料显示她的腰椎老化严重,第4第5腰椎间盘磨损殆尽,压迫到了神经。
这是十分罕见的病情。费恩扫一眼她的年龄,24岁,又见她的职业是运动员,问道:&ldo;你从事哪类体育运动?&rdo;
沈如磐顿了顿,用生硬的德语作答:&ldo;……花样滑冰。&rdo;
&ldo;有没有接受过治疗?&rdo;
&ldo;有,大大小小手术十几次,但是效果都不理想。&rdo;
费恩不说话了,低头重新看一遍她的病史,眉头深锁。
沈如磐抿抿唇:&ldo;有什么问题吗?&rdo;
费恩也不回避,实话实说:&ldo;我们要解决的是一般伤痛,而你是运动员,运动损伤的问题比较严重,如果将你选为实验对象,验证结果可能不具备普遍意义。&rdo;他随后又道,&ldo;当然,我们会考虑各项因素再做决定。&rdo;
沈如磐从这段话里听出拒绝的意味,沉默了。
片刻后她摘下墨镜,露出她的脸,一张本该清秀耐看,却因为剧烈背痛而苍白不见血色的脸。
她开口道:&ldo;我是双人滑项目的运动员,也是一个久治不愈的病人。因为康复的机会渺茫,我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请评审团做决定时多考虑一下我,假如新假体能够治愈我的运动伤害,这对实验也是积极正面的宣传。&rdo;
她的话挺长,但态度冷静不卑不亢。费恩也不反感她给自己拉票,点头说好。
面谈结束,沈如磐起身离开。费恩想起件事唤住她:&ldo;沈女士,你是否需要申请霍夫曼医学物理基金会的经济补助?&rdo;
霍夫曼医学物理基金会,一个私人基金会,亦是实验的全资赞助方。志愿者可以提交经济困难证明,从而获得经济补助,支付实验期间发生的医疗开销。
沈如磐摇头:&ldo;我的经济状况良好,不必了。&rdo;
马上就是午餐时间,首轮志愿者名单将在其后公布,沈如磐暂时离开医院。想到百里挑一的筛选比例以及和费恩的谈话,她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柏林是一座很特别的城市,曾经被划分为东西二德,城市风格是破旧与时髦并行,充满颓废的性感。可她心情压抑,无论风景是多么的具有人间烟火气,在她眼里也不过是野旷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