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烧酒,这几集又进项不少吧,居任?&ot;
这是在西厢房好儿、桃子出嫁了,厢房成了老三睡觉、掇弄茧的地方,兼作招待来客
孔居任那长条脸上泛着油光,身上的细绸白上青下,同他岳父张老三的粗糙穿戴形成对照他摇着纸褶扇子,呷口温茶,笑道:
&ot;开烧锅有利图,喝酒的人不少我霜子姑的绣花房,也来得财,我去烟台替她卖一趟,哪次也是百儿八十的赚这样吧,叔,我再给你五十块,你再抓一两千蛾子,大干一场,到秋茧下来,我去西面昌邑那边卖,从青岛办洋货回来,利可大啦!你到孔家庄帮我做生意,再也用不着受罪啦!&ot;张老三那饱经风霜的脸喜咧成纹,手颤抖着,接过孔居任的票子,感动地说:
&ot;孩子,这叫我说么好!原先我指靠你金贵哥发家,如今有了你这个好女婿……&ot;
&ot;女婿半个儿嘛&ot;
&ot;对,对……不,不,你呀,顶得上一个半儿啦!&ot;老三又压低声音,&ot;这事可要瞒住你婶,她不让我使你的钱……&ot;老三的气又来了,&ot;这个糊涂人,净办没出息的事她硬把你大妹给了于世章家,那三个光杆男人,要什么没什么,闺女去遭罪,老子更巴望不着有点光沾,出嫁还倒陪柜子、织布机……妈妈的!&ot;孔居任嘲弄地笑道:
&ot;人各有贵处:于震海有力气,石匠手艺高,你錾磨不愁没人&ot;&ot;去他的!有力气还不是给人家出力流汗没粮没米,我要他錾磨推西北风!&ot;山菊花
-75-
老三气得涨红脸,摸起了烟袋锅
孔居任递给他一支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
张老三连忙说:
&ot;贵重东西,你留着抽吧,我抽它烧嘴唇子……&ot;
听到三嫂的脚步声,老三忙将孔居任给的票子塞进炕席底下待三嫂进门后,老三问道:
&ot;饭还没好?&ot;
&ot;好啦&ot;三嫂说,&ot;等那两个来了,一块……&ot;
&ot;天晌啦,不等啦!&ot;老三不耐烦地说,&ot;孔家庄和赤松坡,两家差不多的远近好儿骑骡子来家,谁知那两个多会能磨蹭到先上酒菜吧,俺爷俩喝着&ot;三嫂的细眉弯了弯,冲丈夫说:
&ot;女婿没高低,哪有不等一块坐席的理&ot;
老三嘟嘟囔囔地说:
&ot;哼,没高没低,你就等着享二女婿的福吧!&ot;
&ot;生儿育女,俺压根没指靠享哪个的福&ot;三嫂的话听起来平淡,味道却不软和,她转向大女婿,&ot;我不喜欢夸这个,诋那个,不错吧,居任?&ot;&ot;婶子说的是&ot;孔居任弹着手中的香烟,得意地笑道,&ot;皇帝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呐……&ot;
三嫂不等他说完,就走出厢房小菊抱着兄弟狗剩,在院里迎着她,小声说:
&ot;妈!你快去看看,俺大姐在正房里抹眼泪哩……&ot;好儿出嫁半年她比先前又瘦了,柳枝似的身躯显得更细,脸更少血色,更加苍白这柔弱的闺女,本来下狠心,一下花鹀,闷头撞死,落个干净身子,山菊花
-76-
对得起她心上的人但是,那孔霜子姑侄早就做了防范,孔居任寸步不离,死死守住她孔居任对好儿说,自他来桃花沟姑家绣房里第一次见到她,魂就到了她身上,立誓要娶她他孔居任为了好儿,央求洪源钱庄宽容张老三的租债,由他还上如果好儿进门就死,他孔居任的本族孔秀才满门官宦权贵,岂能与张家干休?好儿全家要倾家荡产,张老三少不得吃官司、坐大牢唉,好儿想到成天劳累不堪的糊涂爹,苦难最多最疼她的妈,为干活不顾羞丑留着大脚的桃子妹,天真又倔强的小菊,刚见世面的狗剩小弟,出外多年的哥哥金贵,再不能连累他们遭殃,还是她一身来承受屈辱和不幸吧……时光就是这样混混沌沌地度过的然而,感情像是团无头的乱麻爱情的种子一旦出土发芽,虽然遇到种种挫折摧残使它夭折,但它的根须却不是一下能剔除干净的呀!每每在孤灯下,在月夜里,好儿独身的时候,就忆起和高玉山相处的那些日日月月高玉山,他那爽朗的谈笑,正直的胸襟,质朴的表情;龙泉口的惜别,桃树林里的相会……想到这些,好儿身如火炙,恨不得立刻离开孔家门,扑向高玉山……但是,很快就出现共产党三个赫然大字,随之是孔志红的血淋淋的人头!高玉山,被官府捉进牢里,说不定和孔志红一样啊!啊,心上人受刑惨死,好儿岂能安居世上?可是,谁让他去当共产党找死呢?他就不想想,没有了他,她的苦痛么?狠心的高玉山,真爱她,假爱她?而她可是有生以来,把心给了这第一个男子的啊!好儿常常是哭湿衣襟,伴泪送日月
前不久,孔家庄街上有人议论,高玉山从县大牢里回来了好儿正在胡同口买菜,疑是谣传……但就在这时,她见一位细高个的男子,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从街上迟缓地走过去好儿竟没认出此人是谁,只看清和这叫花子似的人一块走的,是她姨父高德宽一瞬息,好儿身子都木了,强力挪进家门,胸口剧痛,腥辣辣的东西冲上来,一口血染红了衣襟……又过了几天,孔居任对好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