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碳的少。
景梅自诩不是雪中送碳的良善人,锦上添花的本事也没有,她啊,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市民。风往哪边吹,她便往哪边飘。
景瑶家面临困境的时候,她没想过帮生活艰难的姐姐和外甥女一把,还怕事情不够乱的横插一脚卖房子。明明把亲姐姐气到吐血,景梅却又装作无辜的在人前假哭乱嚎一通,哭得跟真没了姐姐似的,过后又是没事人一个。
你说,这样没良心没情义的姨妈,景瑶心里能没想法。景瑶实诚,拿景梅当长辈。哪怕真正的尊敬少得可怜,甚至有些怨小姨的狠,但景瑶不会想着如何报负,如何让你也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
反正,就那么晾着,你没想到她,她也不会主动上门讨嫌,彼此各自生活互不打搅。
没看报纸前,景梅可以一辈子不去找景瑶。如今景瑶达了,又恰好被她知道,继续彼此不相往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景梅这心里痒痒挠挠,酸酸涩涩不是滋味了。趋炎附势的小虫子开始苏醒,在身体里缓缓爬行,蠢蠢欲动。
景梅觉得景瑶不仗义。
自己是她亲姨妈,她妈这边最亲的亲人,她找了个金贵婿,还结了婚,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居然一点信都不透给她。
什么意思。
不认她这个姨妈,和穷亲戚划清界限?
景梅越想越认为景瑶大逆不道。
就是姐姐在世的时候,出了卖房子的事,顶多骂她一句没良心,哪里真的舍得与她断干净关系。
这个景瑶倒好,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回来了也不上门见姨妈,结婚更是连屁都不放一声,完完全全当她这姨妈不存在。哪家外甥这样做事的,有没有规矩,当长辈是空气啊。
景梅绕着客厅走来走去,望着狭窄的房间,低矮的天花板,泛黄的墙壁,破旧的吊灯,怎么看怎么碍眼。
她为了女儿嫁个好人家,当牛又做马,陪聊又陪读。女儿这边没看到一点出息,还给她弄个延期毕业,整天神经病似的胡吵海叫。她那个闷葫芦外甥女倒好,不声不响做了名门阔太太,还遮遮掩掩,生怕亲戚朋友沾到光。
景梅越觉得自己有义务教教外甥女如何做人,她爸妈都没了,如今有资格管教她的就只有自己了。
说干就干,景梅踏着风火轮,风风火火到景瑶家里找人。
敲门,没人应。
等了一个多小时,景梅一片赤诚等到口干腿软,人连影子都没看见。
没办法,景梅找对面的邻居询问,得知景瑶已经很久没回家住,房子一直空着在。
心凉了一半,景梅嗒嗒嗒嗒下楼找物业,物业说景瑶回来住了没两天就把水电停了,人不晓得搬去哪里。
景梅骂自己傻气。
人家有了大金屋,还会稀罕这种茅草房,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就是个二愣子,白跑这一趟。
找物业要电话,四年前的号码,早就停机。景梅气得差点摔烂手机。
她偏不信这个邪,你景瑶飞黄腾达,真就把自己祖宗八代给忘干净了。
一人得道还鸡犬升天呢,她就不信,她一个亲姨妈,还捞不到半点油沫星子。
外甥女没心肝,她直接找甥女婿,要体统要面子的豪门贵公子总能给她个说法吧。
景梅到附近买了个面包填饱肚子,歇了片刻,气势汹汹直奔位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
还没踏进门槛,景梅就被保安拦了下来,请她出示工作证,或者临时出入证。景梅理直气壮说一个都没有,保安很尽职,客气的笑容,不客气的声明,没有请自便,反正门别想进。
景梅昂起头,试图用眼神瞪退比她高一个头的保安,冷冷又得意吐出,“知道我是谁,这栋楼的最大老板还要恭敬喊我一声姨妈,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等着炒鱿鱼吧。”
保安不为所动,不屑一顾的用眼尾扫荡景梅,“你这种招摇撞骗的拜金女我见多了,昨天还有人自称总裁夫人的姑妈,今天就来了个姨妈,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老板特意下了指示,对于你们这种四肢具全不事生产好逸恶劳的诈骗团伙,一律驱逐出境,赶走没商量。”
“我真是你们大老板的姨妈,他新娶的老婆是我外甥女,不信你打电话问问,得罪了我,有你受的。”
景梅拉开保安挡住她的胳膊,叫嚷着要进大厅,跳起来又扯又抓,胡搅蛮缠,险些在保安脸上抓出几道血痕。
保安招接不住女人的蛮缠,空出一只手拿起传呼机呼叫。很快从楼里面又出来两个保安,一人架起景梅一只胳膊,景梅双脚离地,双手犹在空中挥舞,身子却被魁梧的保安牢牢钳制住,远远扔到大理石阶外。
“就你这种撒泼小市民,还我们老板太太的姨妈,也不照照镜子瞅你那张脸,典型菜市场里卖咸干菜的。”保安回去之余还不忘搁下一句戳人心窝的话。
“你们等着,等着,总有一天把你们全收拾了。”景梅气得浑身颤,恶狠狠摞下话,却只能灰不溜秋狼狈离开。
全过程,贾欣欣远远旁观,本想着老娘顺利打进去自己再跟进,哪晓得老娘战斗力太差,门都没碰到就被保安拖走了。
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第n任男友,因为没有带工作证,进不了柏氏大楼,跑回家拿工作证。耽误时间,记旷工,折腾了三次,迟到了三次,最后光荣被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