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琨略有些无奈,任丰年现在比她从前那副样子还难养,脾气大还不肯说话,叫人猜不中摸不着。
他摸摸她细软的黑发,歪了一下午早就乱了,一头乱发看着实在叫人难受。拿了篦子通几遍,绾起来用簪子固定住,还特意给她弄了个简约漂亮的造型,斜着插上一根水晶簪子。
任丰年揽镜自照,顿时消气:……………
李琨给她梳完头就走了。他没那么多时间研究小女孩的心思,长安局势不稳,连带着平遥也动荡起来。他不得不花费心思收拢人心,每日与官员属下密议,早就没有太多的精力关心其他的事情。
任丰年看他就这样走了,立马踩了绣鞋下了地,追着他远去的背影跑。可是他早就出了院门,只能依稀瞧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带着一众仆从,拐入假山后,瞧也瞧不见了。
她不开心,可是早就过了爱哭的年纪,性格又很倔强,默默蹲在原地红了眼眶。
&ldo;任小姐,外头冷,快些回屋子里罢。&rdo;
任丰年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让她安心的脸庞:&ldo;莲姐姐……&rdo;
采莲女名唤阿莲,自从任丰年来了府里,她便负责守着任丰年的院子。
阿莲低下头,&ldo;嗯&rdo;一声,把她抱起来。
任丰年红了眼眶,圈着她的脖子,小声在阿莲耳边嗫嚅道:&ldo;李家哥哥会不会不要我了?外祖家的老人都说,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弟妹了。他要是娶了那个小姐,是不是就不帮我找娘亲,也不给我梳头了?&rdo;
阿莲样貌平平,人也木讷,紧了紧抱着任丰年的手臂道:&ldo;不会的,主上对任小姐很好。&rdo;
任丰年被她放进被窝里,滚了一圈,又难过起来。她也知道,自己现下这样不正常。隔几日还是会失眠,经常焦虑不安。虽然念珠说她只是精神不足些,没什么大碍。
秋风起,蟹脚痒。任丰年坐在桌前吃大闸蟹,并吃点小酒。这是经过阿莲同意的,也就是李琨应允的。桌上摆着蟹八件儿,任丰年倒是一点也不手生。从前在家时,路氏也不准旁人给她剥蟹,向来都是她自己一点点剥开的。
任丰年把下人都赶去下人房,一个人坐在桌前,边看话本子边吃菜。她叫念珠给收集了一书柜的话本子,闲来没事翻翻看着,非常有意思。因着在看话本,倒是冷落了桌上的菜肴,酒倒是一小杯接着一小杯,无意间喝了许多。
她有些醉醺醺的,脸盘子都看不清了,晃了晃脑袋,想下桌睡一会儿却一脚踩到一旁放置的火盆里,她个子小又迷糊,连人带身子摔倒在炭火里。她吓得清醒过来,灼热的痛感让她变得清明又敏锐,连声惊叫把念珠几个引了来。
李琨到时,任丰年正被丫鬟压着涂烫伤膏,半边雪白的身子露在外头,因为疼痛和抗拒而剧烈颤抖,尖叫着不肯。她仍旧不喜欢被她们碰触,边抽泣边扭动,丫头都不敢强按她,只怕伤口崩开。
看到他来伸了任丰年手要够,眼睛亮晶晶的。他停下脚步,沉声叫她们全到外候着,念珠顿了顿,还是退下了。他近前,把她按下,用指腹沿着她赤|裸的后背耐心查看一番。
她没有被烫到大片,因着衣服穿的稍多,只灼伤了一小片,大夫说好好吃药擦伤膏不会留疤。任丰年被他碰触到,反而太平了,也不闹了,乖乖偏头看着他,眨眨杏眼。
她的目光清透自然,同他暗含欲望的眼睛,就像隔了十万八千里远,遥遥对上了。噗嗤一下,她不知为何从喉间笑出了声,软软的脸颊上露出一对孩子气的梨涡,又把脸买到枕头里,一点也不羞耻的拱拱脊背,示意有些&ldo;发懵&rdo;的哥哥给她上药。
李琨凝神,克制住欲望,冰凉的手指温和的摩挲她的身子。她痒的咯咯笑起来,碰到伤口,又咬了牙克制住。
上完药,仿佛已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他叫侍女进来给她穿衣服,摸摸她的脑袋,转身离开,他怕再呆在她身边,真的会做出逾越之举。
任丰年在后头喊他两下:&ldo;哥哥!你怎么走了!哥哥啊!&rdo;
出了院门,李琨有些无奈。若是她恢复到从前一般,大约能气的想杀人,还能依依巴着他不放呢。他再过半年,也就要启程回京了,到那时候,她若再不好,他也不会带走她。京中局势如此,带上她不啻于带上一个累赘,谁都不会好过。如今能做的便是再照顾她一段日子,待她稍好些再放她回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