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后赶来的邢峦,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儿自马上跌落下来,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自马上下来,来到了化生的身边。
“大哥,我们带她回去,去找大夫救她……我们,快点儿去救她,晚了就来不及了。”元湘拼命的温暖着她的手,不相信刚刚还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儿,现今便会离自己而去。
“……没用了,元湘,她……已经死了。”元英低声说道。
“死了?她死了?”崔亮这才回过神来,他想不到这化生如此刚烈,死都不肯进他的府门。
元湘将化生自大哥怀中抢了过来,她使劲拍打着化生的脸颊,希望她能突然醒过来,对她露出那如花的笑靥,元湘希望她还能坐在雪地之上,弹奏古琴给自己听……她徒劳的做着这些事情,那化生再也没有睁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元湘凄厉的大叫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她哭的如此悲惨,在她身周围着的那些兵士,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别……别哭了,我的美人呢?你们把我的美人害死了,你们赔我的美人。”崔亮彻底的清醒过来,他跳着脚,一副要和元湘拼命的样子。
“崔大人,你刚刚也看到了,这化生是被你逼死的!”元英再也受不了他这副小人的嘴脸了,他忍不住大喝一声。
“明明……明明是你们将她逼死了,如今人死了,你们拿什么赔给我,我这就要进殿,到皇上面前去告你们,你们说好了将她还给我,最后还给我一个死人……你们……你们……”
那原本就已经忍耐不住的元湘,此时突然跃起身来,奔到崔亮面前之时,腰间的弯刀已经拔了出来,架到了崔亮的脖颈之上。
“湘妹,不要!”元英一看事情不妙,急忙奔到他们二人之间,用自己的配刀将元湘的弯刀架开,此时是万万不能再出事情了,那化生既然已经死了,崔亮自然也不敢再招惹事非,若元湘将他一刀杀了,痛快是痛快了,只怕是元家从此再无宁日。
“崔亮你听好,我元湘不杀你,誓不为人!”元湘尖声怒吼道。
“崔大人,那化生临死之前,自你手中讨得了一份承诺,此时那承诺在我怀里,若你到皇上面前告我,我自会将这承诺呈递给皇上,只怕到那时,皇上该治你个什么罪名呢?”元英想起怀中那份化生用生命换来的承诺,这女孩子自今日离家之日,便抱定了必死之心,她用自己的死换来的元、邢两家的安宁,这女孩心胸之大,丝毫不亚于自己这位纵横沙场的将军,想到此处,他心中更是悲痛不已。
那邢峦跪在化生的尸体旁,独自垂泪,这孩子今日的结局,是他邢峦造成的,是他邢峦的软弱断送了这孩子的美好前程,他必将一生愧对这个女孩。此时他只想将化生带回去好好安葬,便伸出手去抱她。
“把她放下!”元湘厉声叫道。
邢峦手上一抖,他将化生放了下来。元湘几步踏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来生是我的,今生也是我的,邢大人,你们谁也别想把她夺走!”她俯身将化生抱了起来,慢慢走到自己的马前,数月前她便是这样将化生带回了家中,想不到今日她又要这样将她送离这待人不公的人世间。
“元湘,你要带她去哪里?元湘!”元英急忙喝止她。
“我们去哪里?到了今日这一步,我们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元湘此时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将化生放于马上,跨马飞驰,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你……你们……我去告你们。”那崔亮此时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他想不到自己还会栽个这么大的跟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崔亮你给我听好了,即使元湘不杀你,我元英若是抓到你作恶的把柄,也会来个先斩后奏,将你的狗头拿下!”元英将配刀在眼前一横,高声叫道。
此时的邢峦,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他历经此事,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这几十年是白活了,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活的明白,那孩子知道自己活着想要什么,死后能要什么,而他邢峦,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为了自己的那无所谓的名誉与地位,将这位可怜的弱女子送去了黄泉路,如今他没有亲手杀她,却也是将她逼死的帮凶……
元英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望着邢峦孤独远行的背影,心中的气苦却是无人可以诉说。多年的征战拼杀,杀敌无数,却不知道一个美丽生命的逝去,能带给自己如此大的震撼……
在出征北伐的大梁军中,那萧宏坐在马车之上,心情极为恶劣,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舒舒服服的在京城享福,想不到大哥萧衍突然让自己带兵讨伐北魏,这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阴沉沉的望着外面,他突的想起一事,撩起布帘,把头伸出车外,在车旁护驾的副将吕僧珍驱马来到车旁。
“王爷有何事吩咐?”
“去请何将军过来说话。”萧宏想起十余日来未曾见过何征,这事还真是需要问他。
不一会儿何征自远处策马而来,他登上马车,冲萧宏抱拳行了个礼:“王爷。”
“听说范允承之子,也随军讨伐?”萧宏示意他会下说话。
“正是,是随军的小卒。”
“何将军,本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
“王爷您这是折杀小人了,有话请讲。”何征听到这王爷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多年养成的好定力让他遇事冷静,引而不发。
“那日大殿之上,你为何如此维护范允承之子。”萧宏双目冷冷地望向何征。
“此事王爷不问,小的也不敢说。那是范钧在宫门外和末将遇见,他便一直请求末将带他进宫,末将一时心软便带他进了宫,宴席之间和我聊起他的家世,并对末将言说想随军多些历练。”
“故皇上赐婚之时,你便……”
“想必是王爷误会了,想到范钧是个小辈,因他说起此事后我便应承下来,王爷试想,我一位堂堂的戍边大将,刚刚对他应承此事,皇上又提赐婚之事,如不起身将此事言明,只怕这小辈会嘲笑末将言而无信,那我这颜面何在?”何征正色答道。
萧宏不再追问,但心中并未完全相信何征的话,他沉吟了一下道:“将那范钧带来,我要亲自问他。”
何征转身出去,命部下将范钧带来。随军以来,范钧极少言语,只是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这日突然要他来见六王爷,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这位王爷要问自己何事。
萧宏已经下了马车,命何征暂时安营扎寨。范钧被带到萧宏面前之时,营帐还未扎好。萧宏坐在椅上,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抬眼看了一眼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