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钧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拳头,是啊,自己没有任何的功绩,官职,要想和萧宏斗,从何谈起。
“范钧你听好,自今日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哪怕是一件小事情,你必须听我的。”韦睿突然想到,让范钧去曹景宗那里,或许会更好一些,“如今那临川王爷去而不回,这是皇上的安排,不是你我二人所能改变的,他对你做过的事情,即使日后我对皇上申明原委,皇上也不见得会信服我的话。”
韦睿想起当朝的这位皇上,青年之时是位少有的人才,想当年博学多才,喜好文学,与竟陵王萧子良等人结成“竟陵八友”,当年时常聚在一起研究诗词歌赋,游历名山大川,也是极尽潇洒之事,只是自和帝禅位与他,继承大统之后,倒也休养生息了几年,只是近些年迷恋上了佛法,广建庙宇,令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尤其是这位六王爷萧宏,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钻营取巧,买官鬻爵,大肆收取文武百官的贿赂,而皇上却视而不见,令朝中上下各色人等怨声载道。
“孩儿愿意听义父的。”范钧的声音之中,透露出十二分的不情愿,与韦睿相处的日子,让他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他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惧怕与拘谨,但是在韦睿面前,他可以完全的放松自己,不需要考虑太多别的事情。
“钧儿你一定要听好,在我这里你只能学到排兵布阵之法,而日后你最需要做的不是这些,而是亲临战场杀敌立功。”韦睿沉下脸来说道。
“在义父这里我一样可以上战场杀敌立功。”范钧急道。
“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杀敌立功吗?”韦睿轻声训斥道。
范钧毕竟还年轻,他不懂得在对手面前要隐藏自己的锋芒,尤其是六王爷萧宏这样的阴险小人,在他面前你即使是有功之人,可是若他对你心生嫉恨,自然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这样的事情,韦睿可以说经历了太多了,那早年前随萧衍起事的范云、沈约之辈,原本就是力扶萧衍登上皇位之人,可是范云是皇上的挚友,却没能得到皇上的重用,不久便因病去世。而那沈约沈大人,才华出众,萧衍为数不多的谋略之士,可是因为为人耿直,时常在皇上面前弹劾一些皇亲国戚,时常被萧衍训斥,这些年只给了沈大人一个闲差冷职,不再继续重用。想范钧一个没有任何功绩和阅历的年轻人,受过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忍耐着。
“你速速赶往邵阳曹将军那里,听他调遣。”韦睿迟疑着,最终还是讲了出来,“曹将军可是我们大梁数一数二的大将,你跟随在他的左右,会学到很多东西,是从我这里学不到的。”
“义父,钧儿不想离开你。”一想到要和韦睿分离,范钧心中便有着万分的不舍。
“刚刚说过,一定要听我的。”
“……是。”
“数月间我便会和曹将军合兵一处,到时我们父子还会相见。”
“可是……”
“你跟随我好是好,这些时日,我已经将射箭之法全部传授于你,你的箭法已经是日益精进了,唉……只是近些年,我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不能教你更多的东西。那曹将军便不同的,他的镏金鎲那可是天下无敌的兵器,你跟随他,可以学习更多的武器与兵法,按理说比跟随着我学的东西还要多。”韦睿何尝不想多教他一些东西,只是此时,他只能是忍痛割爱了。
“子微谨遵义父之命!”范钧只得答应韦睿。
韦睿将事先写好的书信放在他的手里:“此地不安全,即刻启程吧。”
“子微告辞,义父要保重身体。”范钧突然想起一事,他低声问道:“那义父的勇军,由何人带领?”
韦睿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勇兵是范钧带出来的,他自然是与士兵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只是此时他不能让勇兵交与范钧,此时的范钧是个已死之人,况且那六王爷萧宏,正巴不得找个自己的差错,在皇上面前告一状。
皇上萧衍的性情,韦睿可是太了解了待得范钧转身离开之时,韦睿才发觉自己的心痛极,他是真心舍不得这孩子离开自己,大大小小十数仗打下来,范钧已经由当初那个文弱少年成长为健硕的青年了,身板愈加挺拔,蓄有三绺长须的俊美脸颊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如今这孩子却要因为一个阴险卑鄙之人远离了自己,韦睿想来心中是满满的不舍,自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日能与他相见。
“勇军的事情,你不必过于担心,我会安排李忠将军继续带领他们,一切均按原计划执行,没有丝毫的改变。”
“义父,子微走了。”范钧已经从韦睿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内心的不舍,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留在这位义父的身边,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只有离开他,才能保护好他们两个。
“走吧……不久之后,还有更艰难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告辞!”范钧想起一事,“义父,那如意你定要带在身上。”
“我片刻也不离身,放心吧。”
“那鸡头米和莲子,你一定要定时服用。”范钧喃喃的说道。
“我现如今一日三餐均离不开它们了,不必挂念。”韦睿看到他说这说那,就是不肯离开,眼圈也不禁红了,他如何能舍得让这个孩子离开,只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走。
范钧自怀中拿出那个小药包,递给韦睿:“这包药丸,是我离家之时我娘给我做的,义父带着吧,你身子骨弱,比我更需要它们。”
韦睿一愣,急忙将它推了回去:“万万不可,你将它们收好,我这里有。”
“此方是我娘所有,将军怎么会有?”范钧以为韦睿不肯收,才如此说。
韦睿也自怀中拿出了药包,将那药包在范钧面前打开:“看到这些药丸了吗?与你所有极为相似,我没有骗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它们对你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
“将军怎么会有……此药丸?”范钧困惑的望着韦睿手中的药丸。
“我临行之前,你母亲将此配方告诉了我的夫人,我夫人照方抓药,做给我的。”韦睿看到范钧双眼噙泪,心下也是不忍,“你母亲为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范钧望着韦睿,一字一顿的说道:“义父请放心,我范钧定要建功立业,方才回京面圣!”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牢记你今天所说的。”
“义父放心,我范子微断不会给范家抹黑,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自己!”范钧把眼泪咽了回去,“义父,我走了。”
“多加小心!”韦睿声音有些哽咽,这孩子最后还是要离开自己,不知何时才能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