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绵绵,过来。&rdo;王玄策合上书,抬头定定地望向阮绵绵。语气虽轻缓,却不容拒绝。
阮绵绵迟疑了片刻,一步一挪地走到了书案旁。王玄策不会要考她课业吧!阮绵绵慌得要死,心里不禁哀嚎:估计又得丢人了。
&ldo;绵绵,来,坐下。&rdo;王玄策站起身来,向阮绵绵轻轻招手。
阮绵绵眼含哀求地望了眼王玄策,却见他不为所动。于是乎,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坐下。手却垂在身前,无意识地揪了揪衣裳。
书案上已经铺好了一张白纸。王玄策微抬下颌,阮绵绵顺着他的目光,拿起了右侧的毛笔。
&ldo;《洛神赋》这篇文章,你们应当刚学过不久罢。&rdo;看似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王玄策微侧着身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细细慢慢地研墨。
阮绵绵呆呆地点了点头。心里大概猜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到耳旁传来略有些低哑的声音:&ldo;写给我看看。&rdo;
阮绵绵想得没错,就是万恶的默写!沾了些墨汁,阮绵绵开始聚精会神地写了起来。不过速度却极慢。
原因有两点:一是她实在不习惯软塌塌的毛笔;二是这篇《洛神赋》她只会前面一小部分。后面的辞藻太多,她怎么也记不住。常常背着背着就乱了。
&ldo;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rdo;刚写没多久,阮绵绵就卡住了。
&lso;越&rso;后面那字怎么写来着?阮绵绵简直绞尽脑汁。不过越急越想不出来。琢磨了好一会儿后,阮绵绵终于死心了。肩膀一沉,握笔的手也松了,侧仰着头求助地望向了王玄策。
少年指间沾了点水,慢条斯理地在书案上写下了&lso;轘辕&rso;二字。
阮绵绵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又开始埋头继续写:
&ldo;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rdo;完了,这么快又卡住了。阮绵绵头低得像只鹌鹑,老老实实地盯着前面的字,希望能借此找到灵感,想起接下来的内容。反正是不好意思再求助了。
&ldo;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rdo;少年的嗓音因为变声期的缘故,低沉中略带些嘶哑,不过吐字却十分清晰。&ldo;绵绵,后面的你还能记起来吗?&rdo;
阮绵绵也不说话,只丧气地摇了摇头。
坦白说,接下来的句子她确实不会。于是默默地放回了毛笔。
&ldo;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rdo;少年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虽然还不会背,但毕竟也跟着夫子摇头晃脑读了很多遍。阮绵绵依稀记得,后面紧接着的不是这几句啊。
不过,阮绵绵自觉记性也不大好。也就没再深想。
&ldo;我往后会好好学的。&rdo;阮绵绵哼哼吱吱地主动认错,声音越来越低。
&ldo;罢了,&rdo;王玄策立起身来,声音里藏了丝笑意,&ldo;绵绵还小。不过‐‐&rdo;少年微微拉长了语调,&ldo;读书一事不可荒废。懂吗?&rdo;
阮绵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心里还在嘀咕着:我可比你大多了。
&ldo;阮眠,阮眠!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老发呆。&rdo;这是已经从小包子长成小少年的钟子俊。个子也比阮绵绵高出半个头了。
&ldo;我在听,你说吧。&rdo;阮绵绵缓过神来。
&ldo;你要是再这么成天发呆,明年估计就得被书院清出去了。&rdo;钟子俊小声嘀咕着。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类关系重大的事情,阮绵绵一向耳朵尖。
&ldo;欸,子俊,我问你。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rdo;阮绵绵一头雾水,&ldo;为什么书院要把我清出去?不是一共要念上七年吗?&rdo;
&ldo;怎么,你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书院的规矩?&rdo;钟子俊显然也很惊讶,眼睛都快瞪圆了,&ldo;我还当你不想再念下去了呢。&rdo;
书院有什么规矩?这是阮绵绵此时最想知道的事。于是赶紧追问。
在钟子俊细致地讲解下,阮绵绵总算是了解了。原来渠源书院后三年实行的是淘汰制。从&lso;丁&rso;字开头学堂,升到&lso;丙&rso;字开头的学堂之间有一场大的考评。大概要淘汰掉六十余人。
六十余人是什么概念呢?举个例子就好理解了。现在每个小学堂大概有三十人上下。也就是说一下子要少两个小学堂的人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批人大概就是吊车尾那两个小学堂的学子。
当阮绵绵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钟子俊点了点头,&ldo;你想得没错。剩下的一百二三十个学子,再继续分入六个小学堂。往后每年再清除掉五十人。&rdo;
阮绵绵默默算了算,忍不住咋舌:&ldo;也就是说升到&lso;乙&rso;字开头的学堂时,还剩下七八十人。&rdo;在阮绵绵不可思议的眼神下,钟子俊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ldo;那升到&lso;甲&rso;字开头的学堂时,岂不是只剩下二三十个人!&rdo;阮绵绵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天呐,这简直是地狱模式的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