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臣发现柳首辅的随从没有同行,只是站在行宫门口躬身送驾。
一打听,才知道皇上恩准柳从眉不用起身,可以继续蒙头大睡,并再次强调允许他休息几日後再返回朝廷。
那个叫埋骨林的树林里发生了什麽,一夜间皇帝对待柳首辅的态度起了如此大的变化?要知道,从前雅重月看柳从眉的眼神,可是好生深恶痛绝的啊。
大雅本就男风盛行,上任皇帝雅少慕的皇後就是个男人。
大臣们心底有了计较,你看我我看你,意味深长。
柳从眉把控了朝政,收服文武百官之後,终於对皇帝动手了。
奇怪的是,大臣们不以为忤,反而默契十足的松口气。
如果可以搞定这个喜怒无常,年轻气盛的皇帝,柳首辅功德无量啊。至少在他手里,不用担心自己莫名其妙被降职,做得好、用心的臣僚,擢升高官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怀著兴高采烈的心情,原本垂头丧气的这支祭天队伍又恢复了来时的朝气,欢腾向绛羲城进发。
秦惜跟在徐行的龙辇旁,想到昨夜面对无声无息望著他的柳从眉,雅重月这个无能之辈竟然落荒而逃,而且居然一个时辰都待不住,伺天一亮就动身溜走──嘴角便有些抽搐。
越在意一个人,便越无法面对他的指责。所以说,雅重月你当真对柳从眉泥足深陷,连身为皇帝的尊严,都无法支撑你从容应对自己的下臣麽?
那倘若柳从眉拿掉你这夜误打误撞种下的孩子,你知晓後又该把脑袋钻进哪个沙堆里装鸵鸟?
御驾离开行宫的消息,颦香带到柳从眉房里。
柳从眉倚在床榻上,眼脸微肿,是一宿不曾安眠的症状。
&ldo;主子昨夜没有睡好?&rdo;
端了个矮凳坐到柳从眉身旁,少女暗想著主子脸色好难看,比之参加祭天仪式前,更憔悴了几分。
柳从眉听她说雅重月离开後,仿佛放下了心底一块大石,神情愈见飘忽。颦香连问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娇嗔:&ldo;主子!&rdo;
柳从眉从深思中惊醒,苦笑著:&ldo;香儿,你越发没大没小了。&rdo;
&ldo;我不管,上次你从宫里回来,也是一副魂不守舍模样,今天又跟上次一样心不在焉,皇上还特意把你留在行宫里不让你回去……难道他决定要削你的权?&rdo;想到主子呕心沥血经营了好些年朝政,如果雅重月一点交代都没有就开始慢慢收回集中在柳从眉手里的权势,未免太过河拆桥了!
&ldo;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朝中没人服气他,要不是你私底下做大臣们的说客,才不会有人搭理那个毛头小子……&rdo;
&ldo;颦香,适可而止。&rdo;柳从眉打断她大逆不道的言论,紧蹙眉头,&ldo;他是皇帝。&rdo;
&ldo;皇帝又如何,你也不是自己爱坐这首辅位子!&rdo;
&ldo;……话虽如此,但当年雅少慕征询过我意见,我是允了的。没道理临阵退宿,是不是?&rdo;柔声哄她,&ldo;皇上若想收回皇家的势力,由他便是,正好趁了你的心意,我们回江南。&rdo;
颦香一想也对,转怒为喜:&ldo;但他把你撇下不闻不问,还是有点说不过去。再怎麽看主子你不顺眼,毕竟也当过他老师,尊师重道多少要有一点吧!&rdo;
&ldo;他不是为了那个原因……&rdo;
及时刹住话头,柳从眉摇摇头,苍白颜面又浮上病态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