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走廊,人渐渐多了起来。跟特需病房相比仿佛两个世界的门诊大厅,拥挤得几乎让马千家寸步难行。回到车里打着了火,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发起脾气来,疯了似的捶打方向盘。
医院停车场里,一阵车喇叭莫名地嘀嘀直叫。
发泄完了半天没动,他伸手拿过提包,把录音笔和耳机又掏出来,继续听。
&ldo;关于这个,马叔,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rdo;
&ldo;什么问题?&rdo;
&ldo;人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恐惧?&rdo;
&ldo;笼统的来说,恐惧是一项本能,一项天然的约束力,让人类,让生命在自然界中得以存活的本能,让我们避开那些危险、未知。有时候,它恰恰跟我们最在意的事物紧密相连,比如母亲的恐惧通常跟孩子有关。没有人会真正完全的无所畏惧,只是有一些东西会让他克服。我认为适当的恐惧感对人生有积极的作用‐‐注意,我并不是在鼓励你为美美施加恐惧。&rdo;
&ldo;我懂,我只是在想,没有恐惧的人,是因为欠缺了什么必要的东西吗?&rdo;
&ldo;我认为是这样的。有人认为&lso;没什么可害怕&rso;的,多数情况下是代表他&lso;没什么可在意&rso;的。&rdo;
&ldo;我在意美美,我也会因此而产生恐惧的情绪吗?&rdo;
&ldo;那要问你自己:当他被袭击的时候,你有过会失去他的恐惧吗?&rdo;
&ldo;我没有,因为我在场,我不会让他出事。&rdo;
&ldo;想象一下,当时如果你不在呢?当你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呼吸了。&rdo;
大段的沉默,呼吸声,过了很久,关藏突然轻轻地笑了,说:&ldo;那可太遗憾了,我要参加第五次葬礼。&rdo;
第十六章
&ldo;你呀,凶煞当头,今年是险,明年是凶,跑不了了!&rdo;
一声诅咒似的叱喝,穿过耳膜,直直地冲进他的脑子。
炕桌那边的大仙把香香姐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之后,一个激灵离身了。他左右晃了下身体,眨眨眼‐‐火炕烧得太厉害,烫得他要坐不住了。
大清早被香香姐从被窝里拎起来:&ldo;别睡了,再晚点堵车了!&rdo;
他迷迷糊糊套上毛衣和牛仔服,戴上帽子,跟着香香姐上车。开车的也是剧团演员,叫金祥,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三层假睫毛,看香香姐进来了,眼睛一眨:&ldo;呀,姐,今儿真好看。&rdo;
香香姐今天在假发外面围了花丝巾,一身驼色皮草,中跟鞋,一丝不苟的妆容和配饰,活脱脱豪门贵妇。
&ldo;你香香姐啥时候不好看?&rdo;香香姐打开手提包,拿出太阳镜戴上,&ldo;走!&rdo;
一路往北开出了收费站,从大路到小路到土路,停在一栋颇气派的砖房外面。院门开着,宽敞的院子里一边晒了秸秆,一边停了小货车,旁边小黄狗冲他们汪汪叫。门口有老太太在晒太阳,金祥恭恭敬敬地去问:&ldo;仙儿在不,我们是昨天打电话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