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归想,我面上说:&ldo;何雪,不太妥当吧?我认识的那些医生,专业不一样的。&rdo;何雪当然明白我啥意思,她又多说一句:&ldo;你一天天咋想的,你们乌州市不有个附属医院吗?挺有名气的,你帮我打听打听,找个专家,我准公公心口疼,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当事儿办啊。&rdo;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心说行呀,还当我是你男友?没事跟使唤狗一样使唤我。我真不想理她,但又一合计,算了,毕竟以前爱过,而且分手时说好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就当朋友给她帮帮忙吧。我当然不认识附属医院的,但警局里有同事的爱人在那里工作,我挨个问了一遍,最后联系到一个内科专家。不得不说,现在托关系也不好弄,不管认不认识,找人看病不得有点儿表示啊。何雪这一个电话,我捏着鼻子就得掏出一条烟来。我又跟何雪确定一下时间,问她什么时候把人带来。何雪是真急,直接定了明天下午。她是开车带着准公公来的,她男友没跟过来,这倒省了我俩见面时的一番尴尬。但我自己陪着何雪去医院也不是那意思,怕被人误会啥的,我又把杜兴叫上。
我俩开一辆车在前面带路,她带着准公公在后面跟着。我发现杜兴的眼睛挺毒,他开车时问我一句:&ldo;李峰,你俩以前是不是处过对象?&rdo;我&ldo;啊&rdo;了一声没想深说,希望他知道这事就得了。可没想到杜兴笑了,还拍了下我胸口:&ldo;行,分了好,我告诉你,这妞儿人品不行,你要跟她在一起,你就完了。&rdo;我心说你才跟何雪接触多长时间,说过的话加一块儿都没超过十句,这就能知道她人品不行?杜兴指了指眼睛:&ldo;这可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心里什么样,眼睛能告诉你。&rdo;我对这个似懂非懂,但也觉得有点儿道理,杜兴见识多,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品人这方面肯定有他的一套经验。
我们找医生看病,能省下挂号钱,而且通电话时,那医生告诉我们,直接从医院后门进来就好。我也没寻思那么多,等从后门往院子里走时才发现,这里竟他妈的挨着太平间。我发现这里好邪乎,大白天的也没啥阳光,阴森森的,尤其偶尔刮来一阵小风,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们还好说,何雪那准公公被吓得够呛,呼吸特别沉重,总觉得哪次一口气提不上来这人就得挂了。何雪没说啥,但眼神看我不善。我只好忍着,我也没招儿啊。
在路过太平间时,出现一个意外,太平间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其实看第一眼时,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个人,黑黑的皮肤,满脸全是褶子,头发稀稀疏疏有一寸多长,脸上一看就被硫酸毁容过,有些发红的皮肉看着很狰狞,他还驼背,露着一嘴龅牙冲我们笑着。我心说这哪儿来的汉子这么丑啊,还从太平间里出来的。杜兴倒是一语道出他的身份来:&ldo;大家别怕,这是抬尸人。&rdo;
我参加过别人的葬礼,却头一次接触到抬尸人,我记得抬尸都是亲属朋友帮忙的,没想到还专门有这种职业。何雪也出言安慰她准公公,又故意凑过去搀扶,不过,在经过我旁边时,这小娘们儿故意踩了我一脚。我心里把那医生骂了一大遍,早知道医院后门有这么多怪事,我宁可挂号也要走前门。我们一起往前走,本以为没啥了,可没想到,那抬尸丑汉对我们挥舞着胳膊叫唤起来。
丑汉的声音很怪,有点儿公鸡嗓,还有点儿用锉刀磨铁皮发出的那种噪声的感觉。我听得心里别扭,甚至都起鸡皮疙瘩了。何雪和她准公公都被吓得不轻,尤其何雪根本不敢看那抬尸丑汉,反倒狠狠地瞪着我。我对何雪说:&ldo;你先带着老爷子去医院里面等我们,我和大油看看咋回事。&rdo;
等他俩走远一些后,我和杜兴扭头跟丑汉对视起来,给我感觉,丑汉想过来,但又没那勇气。我真不知道这咋回事,我们来医院跟他一个抬尸的有关吗?杜兴压着脾气对丑汉摆手:&ldo;爷们儿,来来,你过来。&rdo;丑汉仍有点儿胆怯,慢慢往这边走,他的左脚好像受过伤,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我俩没让他离太近,差不多距离时,我问了一句:&ldo;你找我们什么事?&rdo;
丑汉支支吾吾,一伸手从兜儿里拿出一个东西来。他的双手把这东西捂得死死的,我看不到是什么,但我留意到他的手了,他手上很脏,全是黑泥,尤其指甲盖里挤得满满的。他在太平间待着,手上这泥让我一下联想起尸泥来。我有些恶心,有种扭头要走的冲动,甚至打定主意,他拿的东西我是绝不会接的。杜兴倒比我镇定,也不嫌埋汰,伸手把那东西接了过来。
我顺着看去,发现这是个小橘子,而且上面用刀刻了眼睛、鼻子和嘴,还用黑线头稀稀疏疏地缝了一小撮头发。这竟然是个橘子人头,细看一下,这人的表情很痛苦。我和杜兴全愣住了,那抬尸丑汉没理会我们,反倒指着远去的何雪准公公的背影叫唤起来,好像在说,那老爷子有难。
杜兴气得一把将橘子扔到丑汉身上,嘴上骂道:&ldo;你疯疯癫癫的!给我滚得远远的,不然老子踹死你。&rdo;杜兴长得文静,一动怒却挺吓人,丑汉怕了,扭头往回走,只是他腿瘸,走得不快,杜兴还凑过去真的踢了他屁股一下。我是啥都说不出来了,摊上这怪事只能自认倒霉。我俩又找到何雪,一同坐电梯上13楼,就是那内科医生坐诊的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