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这么大的雪!”空中原先的小雪粒变成了鹅毛般的大片大片雪花,地上已积着见寸深的白雪,院落中的草木上也覆了一层。
让习惯了江南冷雨的谭璇心情大悦,连蓑笠都不穿,快步走出房门,感受着这冬日的大雪。
“南方的士子首次逢上京都大雪,皆如阿璇欢喜的模样。表弟能一举夺得秋榜魁首,文采可见一般,不如此时以雪为题,赋诗一首?”
出门应约的田文启早在一个时辰前已回府,听母亲说老家中的堂表弟已至京都,现在府中歇息,欣喜不已,期间打发仆婢前来试问情况,不想还在歇息着。
见时辰已不早,父亲与弟弟快要下衙回来,便亲自前来叫醒几人。
刚刚走到院中,便见到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小表弟站在雪中欣喜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朗声道。
平江府在华朝是数一数二的科举大府,乡试的案首自然受到大家的关注,如今的京都小报对十五岁的少年解元颇为关注,对其描述占去了不少篇幅。
因开春便是春围,最近京都士子们的话题多是谈论着春围会试。
既然讨论的是会试,自然少不了提起各府的十几位解元,其中谭璇尤为的出名。一则是年岁小,二是为平江的解元,田文启内心也为表弟的学识惊叹的。
“大表哥!来时听舅母说你有事出门去了。几年未见,还是风采依旧!”
听闻人声,谭璇扭头朝小院门口望去,见大表哥田文启擎着雨伞面含笑意朝这边走来。忙止了赏雪的动作,拱拱手,打起招呼。
可当听到要自己赋诗时,笑容僵了僵,苦着脸无奈的说:
“不满表哥,小弟于诗赋一道只能说得过去,求放过阿璇一马。”
谭璇还是在田文舸考中进士衣锦还乡时见过大表哥田文启几面,观其态度和善神态自然,于是也没有扭捏,坦坦荡荡的承认不善做诗。
“大堂哥,璇表哥说的没错,每回诗会都是他垫底。你还是别难为他了。”
同在一个院的田文瑄未等田文启出声,拉开房门已把话茬接了过来。
“四弟起了,灶上已为你煎好了祛寒药,待会下人端过来记得喝,阿璇最好也要喝上一碗。”听俩人都这般说了,田文启颔颔首,没再勉强,术业有专攻,或许表弟真不擅诗赋。
第57章
刘氏恐几人刚从江南过来,不适应北地气候,又加之逢上大雪,生怕一不小心染上风寒,误了春闱,遂吩咐仆婢去医馆抓了几副祛寒散风的药剂让灶上煎好备着,待歇息好后给他们喝。
涉及到会试,田文瑄再大大咧咧却不敢大意,即便讨厌喝药,也不得乖乖的应下,道了句让伯母费心了。
王林与谭杭与他们不在一处住着,三人一起到偏房茶室话起家常等着二人前来。
离酉时尚有半个时辰,想着田昀和快要下衙回来,几人便一起移到前院的厅中边叙话边等着。
明年田文启要和四人同参加会试的,他比弟弟田文舸还要早三年考中举人,只可惜连考了几次,依然没中杏榜,此间一直待在京中,对京都时势了解甚深。
思量着他们年岁尚小且又不熟悉京都情况,便讲起了时下平城坊间的热门话题。
“我道今晨喜鹊怎叫个不停,原来是远方来贵客啦!”正当谭璇等人谈兴正浓时,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
“二哥!”
“舸表哥!”
闻声抬头看去,只见还未来得及换下官服的田文舸,带着一身冷气跨进了厅中,俊脸盈着笑打量着几人。
四人连忙起身行了个拱手礼,田文舸笑着颔颔首,又与坐着的哥哥打了声招呼,走到谭璇跟前道:
“璇表弟近些年来愈发出息了,咱们平江府的解元可不容易考的。”之前得知小表弟考中案首时,田文舸心中感慨万分,曾让姑父姑母因功课大为头痛的淘气小少年,方今举业在众人中竟然走的是最顺的。
“呵呵,这次实属是阿璇侥幸,有位院案首号舍是臭号,不然……”总是被旁人夸赞,谭璇心里都有压力了,万一明年会试如顾襄一样,岂不让众人失望。
“表哥你就别谦虚了,那个顾襄即便不是臭号,也考不过表哥!”听其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田文瑄顿时不乐意了,表哥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低调,低调过头不是虚伪就是怂。
忆起秋榜下来时,顾襄吃惊又失落的神态,暗自畅快,哼,让你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活该。
田文瑄侧身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正为他人之事操心的堂弟,装作随口问道:“我记得文瑄以前的功课比阿璇还要好些吧?”
若论资质他这个堂弟在宗族子弟中算是拔尖,可就是沉不下心去,今年能考中举人已是万幸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或许说不定那时是表哥故意装出来的,他是在韬光养晦。”说完,田文瑄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猜测的不是没有道理,依着表哥平时焉坏的脾性,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田文舸两兄弟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个堂弟实在没办法,嘴皮子溜的无人能及,谭璇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兄弟,可以再大着胆子猜猜。
落座后,田文舸想起今日在衙署得到的消息,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凝重的对几人说:“趁着年前还有些日子,把精力放在功课上,尽量少去参加些宴饮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