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为什么从没有察觉到?
不,也许我察觉到了,但是我只是习惯性的忽略了。
究竟是他做得太到位,还是我早就意识到一定能够等到这一天,这一个机会?
张美美拿手掌压住了自己胸口,重新感受到了刚刚因为虚浮而误以为不再存在的心跳,眼前的黑白色画面终于开始浮现些许彩色,仿佛它们刚刚都沉在了最底层,如今终于让张美美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她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都忘了移开视线或者是眨眼。脚旁边这个人看样子要苏醒了,他马上就会睁开眼睛,或许马上就会向她求救‐‐
&ldo;张美美?&rdo;杨一墨的声音像是从堆满了石块的喉管里勉强发出来的,&ldo;原来是你,张美美。&rdo;右眼角处明显肿起来的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在张美美看来无异于一位刚被车撞断腿和胳膊却仍然对过往路人卖笑的小丑,让她反胃又心生悲怜。
她正想转身走开,自己的风衣却不知被何处突然勾住了衣角。她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拉了拉,没有反应。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躺在椅子前的杨一墨一下子将上半身靠在了椅子前,下半身仍瘫在地上,而他正偏过头看着自己,他右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角,死死地抓住。
&ldo;你干什么?&rdo;张美美的声音有些颤抖,&ldo;快给我松开!&rdo;
&ldo;别走。救,救我。可,可以吗?&rdo;明明这一块是灯光找不到的阴暗区,可张美美还是慢慢看到杨一墨脸上的伤,还有他咬着牙忍痛的神情。看这情况,他应该是全身都受伤了,双腿动不了,左手也无力地垂在一旁。他还真是幸运啊,要是我是往他左边走,他还能有力气拉住我吗?张美美脑海里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ldo;麻烦你,&rdo;杨一墨的声音愈来愈嘶哑,愈来愈轻,几近风声与树叶声遮过。他皱着眉头吞了口唾沫,&ldo;救救我。&rdo;
听到杨一墨的请求,张美美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邪火。&ldo;别摆出那一副一道歉别人就该原谅你的嘴脸。求我?哈!求我也没用!我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的。当老娘是白莲花还是绿茶婊啊?谁他妈天天跟你玩那一套恶心到反胃的把戏!求我也没用!&rdo;
一边说着,张美美一边开始抓住自己衣角的另一边开始甩。谁知杨一墨不知如何来的力气,青筋暴露的手竟能死死地抓住不放,只见他整个右手臂也随着晃了几下,让他上半身又沿着椅子滑下去了几分。
&ldo;原谅我原谅我救救我&rdo;杨一墨一直在重复这两个词,气息也越来越弱。
&ldo;咚&rdo;的一下,杨一墨抓住衣角的那只手撞到了椅子座位的突出的铁制侧边缘,疼得他的手抖了一下,松开了少许。
张美美也被那不大不小的声响吓了一跳,愣了一小会儿。但看清是怎么回事后,她定定地看了杨一墨那张已经肿的看不清歉意的脸几秒,以及他依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便做出了决定。
她开始将衣角往椅子那方向甩,连带着杨一墨的手砸向了边缘。
&ldo;咚。&rdo;
&ldo;咚。&rdo;
&ldo;咚。&rdo;
这声音竟让张美美上瘾,她从没想过自己对杨一墨的恨有这么深,不,也许还算不上恨,只算讨厌吧,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就像一只从小不知血为何物,初闻血腥气味的鲨鱼,只想要更多,只想要猎物流更多的血。
于是,她越砸越大力,直到自己手都撞到椅子边都未察觉。
可杨一墨竟然能坚持住死活都不放手,虽然他已经双眼紧闭,眉头紧皱,满脸疼得在抽搐。这彻底激怒了张美美,她开始疯了似的大力将衣角甩向椅子边缘,这突然让她脑海里冒出了以前电视上看过的一个画面,一个人在野外因为被蛇咬住了手腕,他便疯狂地将蛇身子往附近的大石头上砸,直到那蛇身整个血肉模糊在了石头面上,他才回过神来。
想到这,张美美也猛地回过神来,而她刚一停下来,衣角这次还没甩至椅子边缘,抓住自己衣角的手已经忽的松开,无力地垂回到他身侧。
张美美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也不知道杨一墨是不是真的又一次昏了过去。而他的右手垂在那儿估计也已血肉模糊,但张美美不敢看。周围有些暗,她有一刻想走过去拿起那手来看看,但自己终究是没动一步。刚开始的虚浮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接着迅速蔓延至至心里。
&ldo;跑。&rdo;
空荡荡的脑海里突然回响起这个字,张美美的右脚搓着泥土地面后退了一步,刚好踩在一根突出的树根上,害得她脚下一个趔趄,但也让她回过神来。很快,她就沿着那条小道狂奔起来,跑的时候两边看着,留意是否被人发现。
直到她惊叫着被沈桦拦住,她才意识到自己跑过了约定的雕塑地点。
沈桦什么都没问她,可她有很多话要问沈桦。还没来得及问,沈桦就已经示意她跟上,往校门口的位置跑。不得已,她也跟了上去。
又一次,她突然被沈桦拉住。不过这次她没有被吓到惊叫,这让她自我表扬了一翻。她正想抬头问沈桦怎么回事,却听到身旁沈桦压低的声音,&ldo;低头走,我要你说话你再说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