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说毕,立刻沉默下来。科长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三原很了解。虽然了解,却也不想说什么。他明知道,检察官、科长虽然受了压力,还是希望他将这案子调查得水落石出。想到这里,他就凭添了勇气。
三原那天把所有有关佐山和阿时情死案的报告汇集在一起,核对研究。现场报告书、尸体检验报告、现场照片、证人报告,一一详细比对,一字一字复查。男的女的都是喝了渗入氰酸钾的橙汁致死,姿势是似抱非抱。过去,这些东西已经看了几十遍,这次还是没有新的发现。
三原现在把自己当作安田辰郎,看看他为什么要安排出第三目击者,让她们看到两个人坐火车动身。
‐‐详细调查完毕飞机乘客的身份,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没有一个人是化名。三班飞机的旅客表中的乘客,个个都是实在的。
&ldo;我的确搭乘了这班飞机。绝无错误。&rdo;一百四十三人异口同声这样回答。
三原目定口呆。他再度敲打着前额,懊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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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一封启发性的信
一
三原警司阁下:
久疏音问,至以为歉。在博多首次识荆以来,倏已三月,近接来信,至感至感。
记得首次会面时,玄界滩尚寒凤扑面,将近早春;现在五月近半,日照逼人,汗流泱背。阁下如遇闲暇,务祈再来一游。
大札提及该案调查之事尚在进行之中,令人感佩。愚年齿徒增,对阁下精神,实深欣羡。但目前也有数言,随信提出,仅供参考。
今年一月二十一日早晨的香椎海岸男女情死案,愚曾在本署诸先辈冷眼旁观中,略事调查,后经尊驾全力追查,发现了意料未及的重大事件,实令人感慨欣慰,兼而有之。
今后尚望将推断详细经过,有以教我。
拜读来函,得知阁下辛劳备至。此案目前尚未水落石出,应再坚持到底。愚服务警界二十载,所遇奇案亦复不少,其中,或迎刃而解,而至今未能释疑者亦多。思忆前事,时常觉得某案某案如当时能如此进行,或许有利,因而后悔莫及。
兹举一例,此事至今未能忘怀。二十年前,福冈郊外平尾地方,发现老妇腐尸一具。
颈部留有勒绳红印,显系被绞勒而死。发现时间为五月,警医鉴定,已死三个月以上,因尸体尚着棉衣。其后,愚发现可疑人犯一名,然系四月初旬才从远地迁移至死者住屋附近。但死者既身穿棉衣,必然死于一月、二月或三月份。死者既然死于三个月之前,而疑犯在一个月前才迁至当地,此案因此拖延未决,终未破案。
但抚今追昔,可以发现该警医有将死亡期限夸大之嫌。尸体陈腐,鉴定势有困难,时间长短悉从人言,亦即含有个人判断之误差在内,而该警医之判断,实将日期判至过早。只凭一件无袖棉坎肩,便咬定了死亡时间。
现在想来,四月初旬,天气仍甚寒冷。老妇被杀之日,也可能是该日气候突然转寒,死者乃从箱笼之中取出棉坎肩穿上。老人有此痹习,并非鲜见。由此可见,身着棉衣,也并非一定限为冬季,四月初旬,亦非无可能。如当时能够如此判断,则疑犯行凶之罪必可成立也。
此案未破,至今追悔莫及。此事不过一例而已,同样情况甚多,举不胜举。
二
总而言之,依照上述经验,凡对某疑犯抱有怀疑,务须一查、二查、三查。但查案之时,时有先人为主之观念,也须避免。
阁下所提及之安田辰郎,令人注目。此人故意安排目击者,使人在东京车站看到情死的佐山和阿时一同登车。是故安田此人,必如阁下所称,与情死案有重要关系。而且一如阁下所想像者,他当夜必在香椎现场,在案中扮演某一角色。
由此而想到,情死案发生的当晚,亦即一月二十号夜间,香稚火车站和香椎电车站各有一对男女下车,一对恐为佐山和阿时,一对恐为安田同某妇人。这两对男女几乎在同时下车。前往海岸现场。
目前的疑点是,安田所带之女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从案情向前推断,安田既然安排两人情死,则此女人在行动之中也有出现之必要。换句话说,如无此女人,则安田所策划的工作即无法成功。
自接华翰之后,愚又赴香椎海岸一行。时间则选择在夜晚,与半年前不同之处在于晚风吹来,沁人心腑,因此有数对情侣,在昏暗中并肩散步。布镇灯光极远,只能暗见情侣黑影轮廓。就青年男女而言,实为好场所。但就佐山和阿时、安田和另一女人而言,这两对男女在一月二十号深夜,暗藏黑夜之中,分别在这一带散步。照当时情况推算,两对男女距离约为六七公尺,不能互认彼此之模样。所遗憾者,现在已无法证实当场情况,只凭推断而已。
其次,阁下所询安田于二十一号晚间所宿旅馆之事,尚无头绪,因时间相隔已久,旅馆登记姓名假名又多,甚至此间尚有可以不登记姓名即可住宿之旅馆。今后虽将继续调查,唯希望甚微。
愚曾思及,佐山二十日在旅馆接到电话,招其出外者为女人声音,过去一向以为此人必为阿时,但是现在分析,为系安田所带之妇人,实亦有此可能。当然,此种推断尚无根据,仅为偶发此想。但如安田已知佐山在旅馆中化名为&ldo;菅原&rdo;,则该女人&ldo;请菅原先生听电话&rdo;之举,亦非不合道理。故此,打电话之女人并非一定为阿时。
如果再将这一看法进一步推展,则佐山在博多旅馆等待了一星期之久的人,并非一同自杀的阿时,而很可能是那个谜一般的女人。正如阁下所说,阿时并未与佐山同乘车至博多,而系中途在热海或静冈下车。换句话说,阿时所负担之工作,亦无非自东京车站与佐山同时上车、而在中途下车而已。如果由此考虑,则安田安排第三者目击佐山与阿时同乘火车之做法,来龙去脉可更加吻合。安田分明是企图使人看到情死的男女两人曾经一同自东京出发。但道理何在,尚无根据,有待继续研究。
如果此推测正确,则在热海或静冈下车的阿时,至二十日夜晚情死于香椎海岸之间的时间内,留在何处,尚未清楚。下落何在,虽然未明,但这一部分之推理颇有根据。
因佐山尸体中,存有&ldo;客人,一位&rdo;之餐车饭票一张,充分证明阿时并未与佐山同到博多。此一愚见在阁下前次来此时,业已奉告。
尊信所言,安田辰郎如真在二十号夜间出现香椎海岸情死现场,则必不可能于二十一号乘&ldo;球藻号&rdo;列车到达北海道札幌。而且,阁下曾在航空公司详细调查,亦未发现其搭乘飞机之痕迹。此案虽应经由常识详细判断,但亦望吸取本信所提之&ldo;无袖棉坎肩&rdo;
一案的经验,无论如何,再次再三,玩味推敲。
久未通信,突接尊函,实甚忻喜,故亦不嫌冗长,走笔奉复。唯因年事已高,措辞不当,话题反复不已,不如阁下信中条理清楚,言简意赅。说来汗颜,祈勿见笑。福冈方面如须有尽力之处,请随时通知,当全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