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刚才华光万丈的云都宫知道自己荣幸与否。
修行就像逆流而上,也有时候像漏船载酒,那么云梦之主这艘破船万年里渡了太多人,现在剩下最后一块船板,终于快要被洪流卷走,被时代淘汰了。
止住云都宫宫灵抽风的并不是宫主,是秋闲。
如果用了一千年,秋闲仍然无法染指云都宫一分一毫,那他八成就是假的云梦主师弟了。自顾自刷小性子的云都宫宫灵很快被镇压,没得到灵器器主支援的器灵终究脱离不了器物的限制;
所以宫主没有任何波动,他站在山顶,神念扫过,看到薛钰已经到了观礼台,儒雅谦逊,正与几个道门新秀说话。
&ldo;你比我都生气,皇帝没急呢,你这小太监都快爆炸啦。&rdo;他说。
【不……主人,我求您了主人,您该生气的,您应该生气的!】宫灵回答,似乎都快要哭了。
宫女逆着风飞回来,一身绒嘟嘟的小毛沾了刚才宫灵抽风的云气,有点湿哒哒的,她蹲在宫主肩膀上,扑棱着翅膀梳理羽毛,忽然发现自己的翅膀尖长出了一个硬硬的茬。
呆了。
&ldo;那是你的飞羽,你不能总是一身肥肉搭配绒毛吧?&rdo;宫主捏了捏她的翅膀,&ldo;你要开始长大了。&rdo;
【最开始,几个长老不再满足于现状,他们想做道门魁首,想要一呼百应,想要……您最开始那么生气的,我们都劝您不要气坏了自己,不要生气,可是……可是那年您忽然不想再生气了,然后,您就不在了。】
云泽川的水系浸润了他的灵力,所以整个云泽川都为那件事,长歌当哭。
身陨道消。
观礼台上玉京主的手抖动了一下,倏然抬起放在刀柄上,有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刀鸣,短得像是没睡醒前的恍惚。
但是道者入道之后,就不再轻易做梦了。
那年他看得很清楚,月栖峰上有一棵老松树,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年纪很大,那是云梦之主收下第一批天宫学子时亲手种下的,他让那些学子给松树浇水、施肥、抓树上的松毛虫,但是从来没管过那棵树该长什么形状的树冠。
云梦之主很不喜欢那套&ldo;树不修长不直&rdo;的理论,因为他说,树本身可能并不想长成直直的,所有的树都直直的,那树的世界就太无聊了。
天下大道有千千万万,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追寻自己的道,而云梦主的道,就是这座天宫。
他想看到山间长满奇花异草,树木郁郁葱葱,却各不相同,每个枝桠都滴着新鲜的露水,鸟雀啼鸣,花团锦簇。但是有一天,他发现树或许要的也不是这样的生活。
树要的既不是直,也不是长得自由。
他们说:&ldo;我要天下。&rdo;
&ldo;主上。&rdo;
玉京主收回思绪,他的副手凑到他耳边,轻声汇报:&ldo;主上,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rdo;
&ldo;万年庆典啊,是个好时辰。&rdo;玉京主说。
&ldo;那您觉得什么时候合适?&rdo;
&ldo;我觉得应该有人比我们急。&rdo;玉京主兴趣缺缺地看着下面欢腾的人群,&ldo;不过万一他们都很沉稳,那你就挑……嗯,挑个大家最高兴的时候开始就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