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相貌很一般,当然,对于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相貌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穿着也很一般,很常见的白衬衫配黑西装,他的领带打得也很随意,远没有林大同的领结打得那么饱满。如果他走在街上,一定是个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公司普通职员。他不是别人,正是红岭集团的董事长陈笑云。大概每个有钱人,都会有一些兴趣爱好,或许生活上有些特殊要求。就像有些人喜欢吃,有些人喜欢喝,有些人喜欢旅游,有些人喜欢女人。可是要说陈笑云有什么兴趣爱好,或是他对生活品质有什么要求,似乎找不到。他不像夏远和洛闻那样,衣食住行都要求最好的,他也不像小徐哥那样,将大量时间和金钱花在女人身上。他的生活总是很简单,但他的简单,正是他的与众不同。陈笑云走到聂露和林大同中间坐了下来,指着桌上的大信封,道:“这就是夏远的那封信?”聂露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道:“可不是。还是我花了十万从洛闻手里拿到的。”陈笑云微笑着道:“你前夫还是跟以前一样,有钱必赚。呵呵,先打开来看看吧。”聂露道:“我早想打开来看了,也不知我这十万块到底买了什么东西。还不是为了等你来一起看。你也算大忙人了,害我和老林都等了你五天呐。”陈笑云拿过信封,用刀划开,大信封里装着另一个信封,第二个信封里又装了一个更小的信封,层层叠叠一共划开了六个信封。最后,从最里面的一个信封里滑落出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三人都朝纸片上看去。无论换成谁,都会对这张价值十万的纸片倍感兴趣。这张纸片上到底写了什么呢?如果说一句话就能把人气死,那这张纸片上的话无疑具有这个威力。纸片上只是很随意地写了四个字——“你们来啦”。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三人看到这四个字,都愣了一下。聂露惊讶地望着陈笑云,道:“‘你们来啦’,就这样没了?”陈笑云皱了一下眉头,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聂露,安慰道:“算了,认栽吧。”聂露惊怒交加,道:“什么,十万块钱就买了一句‘你们来啦’?”现在,“你们来啦”这四个字,无疑比世上最毒的骂人的话还要毒。聂露花十万从洛闻手里拿过这封信时,就已想到也许这里面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信封里除了“你们来啦”这四个字,再无其他。就算这纸片上写的是:“哈哈,你们上当啦!”那倒也能把夏远大骂一顿出出气。可就是这句不温不火的“你们来啦”,仿佛是见到朋友到来时,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偏偏让人骂都骂不出来。陈笑云叹了口气,苦笑道:“算了吧,你如果几年前认识夏远,就会知道,被夏远捉弄是件很平常的事。况且,你知道是夏远写给我们的信,就算洛闻要收二十万,你能忍住好奇心不买吗?这事也算是没法避免的了。”林大同突然道:“老陈,这几天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夏远失踪与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第一投资与我们原来的计划并无太大关联吧?”陈笑云道:“我们这次来上海的唯一目的就是参与上海新城区规划的投资。这次日本和美国的那几家大集团,投了我们两百多亿美元,加上其他方面的资金,折合成人民币已达两千亿。第一投资早在政策公布新城区开发前,就已经知道了新城区规划的消息,他们手中握着近千亿的土地资产。这几个月来,我虽然用高价向各大投资公司和地产集团收购新城区的土地,但大家都知道,新城区正式大规模开发后,这批地的价格必定会大涨,并且等到新城区开发完成后,这批土地的价格能翻数倍。所以各大投资公司和地产集团都把这部分土地牢牢握在手里,准备一直拿着。即使我开出很高的价格买地,也仅仅买了几十个亿的地而已,要满足我们千亿的资金胃口,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让第一投资把他们所有的土地都卖给我们。”林大同道:“那这个与夏远失踪又有什么关系?”陈笑云道:“我希望从第一投资手中收购新城区资产的计划,第一投资的名誉董事长蒋先生倒是完全同意,但总裁夏远却不同意。对于第一投资的董事会成员来说,夏远的影响力是最大的,如果他不同意,董事会是绝对不会通过我们的计划的。不过现在夏远失踪了,我们从第一投资手中收购新城区资产的计划就完全可行了。”林大同道:“那这么说来,夏远的失踪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陈笑云微笑道:“诸葛一生惟谨慎。夏远这么个聪明人,突然一夜之间失踪了,里面恐怕有些故事。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次遇到的对手是夏远。不要看他年轻,他在多年前刚进这个圈子时,就设计干掉了当时股市里的大庄家沈进。当年沈进不能不说是个聪明人,他之所以最后会输得那么惨,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太轻视夏远了。更何况夏远在金融街已经待了这么些年了,这些年里,他主导的几次地产金融战,最后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夏远的家庭背景深厚,和金融街后面的几个资深人物都有非常密切的私交,所以这么大的一个第一投资集团才会放心让这么个不到三十岁的人当总裁。现在可以肯定夏远失踪的背后,一定有个大故事,但是还没法猜到这个故事是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必须要找到他。”聂露道:“我听到一种说法,说我们红岭收购第一投资新城区资产不成功,于是就先找人绑架了夏远的太太姚琴,给夏远一个暗示警告。夏远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姚琴,就索性自己躲起来了。这样一来,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自然也就不能威胁到他了。到时,我们没办法,也只能放了姚琴。老陈,你说句实话,姚琴失踪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陈笑云笑了起来,道:“夏远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如果他不是自己提前失踪了,我敢保证,他现在一定已经真的失踪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你说的也完全符合逻辑,夏远也非常可能是因为姚琴失踪了,才主动藏了起来。没人找得到他,自然也没人能够威胁到他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姚琴失踪,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我猜想,姚琴失踪,说不定和另外一个人有关系。”聂露道:“除了你,谁还敢绑架第一投资总裁的太太?”陈笑云笑着道:“你太小看金融街了,上海这条金融街上的水可比我们深圳深得多。金融街不单表面上有这些人,背后还有更多的人。有实力绑架第一投资总裁太太的人,金融街上有很多。比如说,蒋先生。”“第一投资的董事长?他怎么会……”聂露话说到一半,突然笑了,看着陈笑云道,“原来,蒋先生和你这个老鬼是一伙的。”陈笑云笑着道:“我是只鬼,他是只狐狸。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们新城区的投资计划怎么能说改就改呢?”林大同道:“原来蒋先生绑架了姚琴,暗示夏远不要螳臂挡车。夏远迫于无奈,只能主动消失。这样一来,第一投资的总裁不在,董事长又站在我们这个阵营,我们收购第一投资的新城区资产就容易得多了。那么老陈,你把我们都叫到上海来,又是为了什么?”陈笑云道:“夏远的突然失踪,我始终觉得不只是因为姚琴失踪那么简单。而且夏远失踪前带走了新城区规划的重要文件,同时又给小徐哥打了个电话。此外,夏远的老朋友顾余笑似乎也与这件事有关联,而且他还把洛闻这个麻烦的角色带进了这件事。小徐哥看着简单,但实际上他是藏巧于拙。他生活上糊涂,可他在工作上清楚得很。顾余笑做事一向深藏不露,很有策略。而洛闻更是个很麻烦的人。仅凭夏远失踪前做的几件事来推断,他或许每件事都埋下了伏笔。我们这次计划涉及上千亿资金,不能出半点差错。聂露,你负责找到夏远。老林,你人脉广,负责做好和第一投资部分大股东的沟通。剩下的工作,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