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在一旁留意倾听夏凉打电话,等到对方挂断了电话之后,问道:“凉哥,这个应莫华……你认识?”
“大约是在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吧。”夏凉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趁着放暑假,去了我爸在美国的分公司实习。有一次我爸受到朋友邀请,带着我去参加他们的酒会,在那里,我遇到了orton,也就是现在的应莫华。”
“你们……相谈甚欢?”周朔试探问道。
“算是吧。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背景身份,因为年龄相当,我们就浅聊了几句,发现在某些方面的观感比较一致,再加上他是酒会中唯—一个带了点中国血统的人,说了一口流畅的汉语,所以自然就感觉亲近一些。”
周朔越听越不是滋味,现在的他,即便再怎么努力学习,都很难在意识层面追上夏凉的那个高度,但是应莫华在十年前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或者换句话说,他是比夏凉更高层次的存在,恐怕周朔这一辈子都难以企及更不要说超越了
虽然心里非常不舒服,但周朔自虐般的,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那后来……为什么没有一直保持联系?”
“我们原本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的,”夏凉一句话让周朔心里瞬间涼透,但紧接着一句话又将他从地狱里拽了回来,“但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我便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
“我说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背景身份,他只告诉了我他的名字,连姓氏都没有提,想必是对我有所保留的,我也不傻,除了交换了我的名字,也没有再透露过多的信息。但因为我对他有些好奇,所以当天晚上回到家,我便在网上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周朔有些吃惊:“他那时候就这么有名了吗,网上就能查到?”
“我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夏凉道,“因为我与他交谈的时候,发现他西装上别着的胸针,是红宝石色的—一我在跟随父亲进入会场之前,就发现有些受邀客人在递上邀请函的时候,招待人员会毕恭毕敬地向他们献上一枚红宝石胸针,他们的邀请函与我们的颜色不同,受到的待遇也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当时看到他的胸针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他的身份地位可能有些不一般,但是我没有料到,他竟会是neln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在家族中获得的支持度也不容小觑。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当即就去跟我爸商量了这件事,爸的想法与我—致,他在确认我除了透露了姓名和电话号码之外,没有再透露过多信息之后,就建议我更换手机号,不要再与他联系。”
周朔有些迷惘:“可是为什么呢,他的来头这么大,你们要是能攀上他们家族。”
夏凉笑了起来:“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合作商圈,也有一种门当户对的说法。”
周朔摇了摇头。
“就好比我们家与宋家,”夏凉耐心解释道,“我们两家都是祖父辈开始白手起家,积累的家业不过三代,这在普通人眼里,算是底蕴不错了,但是在那些上可追溯十几代甚至几十代的财阀大族眼中,我们这些新生的家族企业,生命力脆弱地连蚂蚁都不如。”
周朔恍然道:“所以我们和宋家,就是所谓商圈里的门当户对。”
“没错,”夏凉点了点头,“商圈合作,不但要讲基业,还要讲缘分,夏氏和宋氏在祖父辈的时候就联手合作过几次,交情一直都还不错,所以即便宋延和小临的恋情引人争议,但仍有可转圜的余地。
“但试想一下,如果其中一方是像neln那样的豪门大族,那么两家的地位就不可能平等,也不可能会有合作互利的局面,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如果两个年轻的恋人不顾长辈反对硬要在一起,那就只能悲剧收场了。撇开婚恋不说,单是商业合作,也是如此。当初我爸让我尽快断了与orton的联系,是怕orton背后的那些支持者胡乱猜忌,以为这是一次动机不纯的邂逅,进而对我们抱有防范甚至是敌意。”
周朔不解道:“像neln那样的大家族,想要依附他们的人应该不少吧?”
“确实不少,但也要看对他们有没有用。”夏凉无奈地笑了笑,“我之前说了,像我们这样底蕴浅薄的家族,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没有费心招揽的必要。如果对方看不上,我们还要一厢情愿地送上门去,那就只能有两种结果—一要么,被当成棋子,想用的时候利用一下,不想用了,就撇得远远的;要么,被当成炮灰,用完了就丟。我们夏家虽说底蕴浅薄,但还是有些中国人的骨气在的,没必要自动送上门去受这窝囊气。”
周朔又问:“但你方才说的,都是从家族的角度权衡的利益得失,那么你个人呢,你和orton既然相谈甚欢,就这么断了联系,你心里……有没有舍不得?”
夏凉好笑地看了周朔一眼:“有什么好舍不得的,酒会那种地方,虚与委蛇的人多了去了,即便遇到一两个能说上话的,谁知道对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你就能随便把自己的真心掏了去?
“更何况,那次酒会之后,我的假期也结束了,我正好换掉了在美国临时买的那支手机,里面那张卡里也就存了几个号码而已,对我没什么太大影响。这一次要不是应莫华出现,我都快把十年前的那件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