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屋再说吧,天要下雨了——”顾倾城眨了眨眼,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看天,睁着眼说瞎话。
“唉——”顾老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袖子,拖着发软的脚向着屋子先走去,他一脸苍凉。
“老三——你出来吧——狗娃回来了,唉,我是管不了了,儿孙自有儿孙债呀——”
他话音刚落,从茅草屋中,跑出来一个男孩,十来岁的年纪,脸黑黑的,看不出长相,一幅营养不良的面相,目带戒备,睁着黑溜溜的眼珠,瞪着他们,那目光就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兽,看到任何陌生人,都本能反应的扑上去咬一口。
男孩看到顾老来了,咬着唇倔强的站着,也不叫人,只是拿警戒的目光注意着他们。
“小柱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爹呢?”顾老一怔,叫了一声。
这个男孩是她另一个堂表亲?呵呵,她这亲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呢。
倾城笑眯着眼,弯下腰,与男孩平视,问:“喂,你父母呢?我们来就是来见他们的。”
男孩瞪着黑眸不说话,紧紧盯着她的动作,随时就要反扑攻击的架式。
“小柱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连族叔祖都不认识了!”顾老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咳咳咳——小柱子,家里来了人吗?快把客人请进来——”苍老的清咳声从茅草里传出来,呯的一声响,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男孩扭过身,顾不得再理会他们,直冲向里屋去,从屋里传来他尖锐的声音,正是处在变声期,像只被宰的公鸭子一样刺耳:“爹,你怎么了,我扶你起来——”
顾言察几个互看了一眼,心头都是噔地一下狂跳,怕是出事了吧。顾不得再等,几个人一起向屋里走去。
黑暗阴热的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进门就是空空荡荡地,靠着墙角边上有几个破木箱子,边边角角都破了,最里面的土坑上,黑黑的阴影里,依稀躺着一个干枯的人形,瘦得完全脱了形,小男孩吃力的扶着他,屋里浓浓的霉味。
顾倾城皱了皱眉,走近炕边仔细看过去,一个满脸的蜡黄的男人,明显是出气多,入气少,等着咽气一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皮包着骨头,青筋毕露,真要说的话,就是风干的干尸。
顾言察快步上有一步,眼中含泪,上前扶起他,躺回床炕上:“三叔,你怎么了?我是顾二呀,我回来看你了——”
躺在炕上的顾之同,努力睁着眼睛,如果不是胸口那细微起伏的起伏,顾倾城都以为那就是个死人了。
“你是,是顾二?狗娃,是你回来了?”顾之同努力睁大眼,看向前跟前那个模糊的身影。
“是,是我!三叔,我是狗娃,我回来了!”顾言察咽噎着说,握紧他干瘦的手。
“你是,是狗娃!对,这声音,我听出来了,你,你狗娃呀!”他腾地瞪圆了双眼,瘦得脱形的脸上,突兀的两只白眼球,激动的紧紧抓牢顾言察的手。
“三叔,三叔——”顾言察低泣着,说不出话来。
他无论也没想到,三叔居然病成这样了,印象中那个老实巴跤,却极为疼爱他的人,现在却是给折磨着只留着一口气了。
“噢,三叔,我是顾四儿,我也回来了。”顾倾城上前站了站。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顾家的小辈,该见了礼还是要见的。人都要死了,还在什么过不去的结呢,顾倾城也没打算着再提以前不愉快的事。
“你说你是顾四儿?不,不是顾倾城吗?你,你,你难道是那个孩子?老二炎武的那个孩子?”
顾之同腾得一声放开顾言察的手,不知道哪来的气力,直直地挣扎着向着顾倾城方向伸手,直想握住她的胳膊,仔细看一看,她是不是他所知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