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蕊乔的所料,自那日去过披香殿之后,赵美人果然不疯了。
一连几日,披香殿外的守卫都道赵美人不知怎么的失心疯竟然好了,白日里不闹了,夜里也不嚎了,原本睡不好的侍卫们都觉得十分欣慰,终于可以顺利的交接班了。
太医院甚是纳闷,方子用的还是原来那一个,怎么先前不见她神安,而今如贵人去了一趟她倒是立刻就消停了?!
这中间种种委实引人猜测,但无一人敢问,也无人敢论。
晨省时,太后循例问起赵美人的病情,刚好皇帝那一日也提前下了早朝,便去永寿宫请安,干脆宣了太医来问个清楚。
周太医是先去的合欢殿,见如贵人脉象越来越稳,不由心中蹊跷,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蕊乔焦心道:“周大人,可是本宫的胎还有什么问题?”
周太医回过神来道:“哦,贵人主子大可放心,贵人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身子骨眼下也是一日好过一日了。”
蕊乔闻言面上大喜,但却故意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周太医无辜道:“既是本宫的胎没事,周大人为何还一副牵肠挂肚,闷闷不乐的样子,难不成……呵,本宫的胎没事,反倒是不合周大人的意?”
周太医大惊,赶忙跪下来,神色慌张道:“娘娘洪福齐天,下官只不过是稍作调理,因娘娘身子已大好了,下官一时欣喜,竟是呆住了,呵呵……娘娘切莫误会,呵呵!”
周太医不得不干笑两声以掩饰自己先前的失态。
蕊乔仍是笑的温和,似玉面菩萨一般,但不知为什么,周太医愣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之后到了永寿宫,太后先是问起的赵美人:“哀家听闻披香殿那位竟是不药而愈了?”
周太医先前在蕊乔那里吓着了,眼下就谨慎了许多,字字句句在心中打了腹稿,从容道:“不瞒太后,赵美人眼下神智确然是清醒了许多,不单是微臣,整个太医院也在为着赵美人不断调整方子,日日都有大小例会,增减药材,或删添剂量,而今赵美人恢复之神速连微臣都为之惊叹,但微臣只怕会反复,仍是建议赵美人日日服用安神汤以作巩固。”
一番话把整个太医院上下都搭进去了,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点名将来赵美人还是有机会复发的,到时候可就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了。他们都尽力而为着呢。
太后点点头,又问:“那合欢殿的主子呢?”
周太医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如贵人娘娘的胎业已归正,一切安然无恙,微臣今日正是先去请了平安脉才过来的,请陛下和太后放心。”
“哦?”太后面上一喜,随即又不放心的再问一遍,“周卿,当真是没事了?”
周太医肯定道:“微臣可以向太后保证,如贵人娘娘的胎平安无事,娘娘到底年轻,身子骨强健,经过微臣与孙大人的一力相保,娘娘的脉象大好,再不见血亏气虚之象,当可顺利诞下麟儿。”
太后大喜,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边望向太后和芬箬道,“哀家这回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跟着周太医领了赏赐便退下,留下皇帝他们一家子叙话。
太后颇有些不满的对皇帝道:“哀家听闻自从如贵人有孕以来,皇帝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去探望过她了,如贵人到底是为我皇家孕育子嗣,也请陛下顾念她的辛劳,莫要叫人寒了心。”说着,瞟了一眼贤妃,“长春宫倒是跑的勤快。”
贤妃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敢说话,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淑妃见状忙打圆场道:“啊呀,陛下可是头风又犯了?也难怪,这天气呀,热的跟火炉似的,像要把人烤干了,谁知一会子又下起大雨来,臣妾听闻陛下漏夜批阅奏疏,想来被政事侵扰,心烦难耐,贤妃妹妹最是手巧体贴,从前皇后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她在一处侍疾,说是谁的手都不及贤妃妹妹的巧,可见皇后说的是真的了。蕊哥儿那处嘛,毕竟是养着孩子的,眼下是紧要的关头,陛下多去长春宫走动走动也是应当。”
这说的漂亮,太后总算不吱声了,皇帝面上也是一如既往,心里却是快活,这是称了他的意,当下清了清喉咙,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起来,道:“好吧,既然如此,母后,儿臣今日便去一趟合欢殿吧。”
太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皇帝便端着一张怏怏不快的脸走了。
只是才踏出宫门外,立刻换上另一副嘴脸,开心的什么似的,同海大寿讲:“今日咱们过去,谁也不告诉,要不声不响的过去,老远要是合欢殿的下人见着了,你赶紧跑过去吩咐他们不许出声惊动了如贵人,朕要给她一个惊喜。”
为此,还特地撤掉了鸾仪,一路哼着跑调儿的小曲儿晃悠悠的踱过去。
海大寿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觉着吧……这皇帝一般分为两种,有脑子的和没脑子的。
有脑子的皇帝没感情,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容器,专门用来生孩子的工具;没脑子的皇帝那就更可以理解了,要美人不要江山呗!殊不知红颜易老,终成枯骨一堆,海大寿以为第一类皇帝是正常的,第二来皇帝只在乎曾经拥有,说白了就是缺心眼。但海大寿新近发现,原来还有第三类皇帝,那就是本来是一个正常的皇帝,突然某一天不知怎么的,是被雷劈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迷上了一个女人,于是自此一发不可收的从一个正常的皇帝向一个缺心眼的皇帝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