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什么啊……&rdo;冷疏源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保护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开口,声音中竟带了笑意。
&ldo;或许是因为他会拥抱我,没有推开我吧。&rdo;
&ldo;我在他面前杀了重明蕴,可他却没有防备我。&rdo;
密室中,重寒合上水镜,掐了个诀消去玉牌上的符印,神情古怪。
他或许……是有些愧疚的吧。
自己拥抱她固然是多少有些疼惜,但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在苍夙族中步步杀机,若无她相护性命难保,更别提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像那块暖玉,若不是要借着暖玉上自己的气息掩盖施印的痕迹,就算是这块暖玉对她的身体有些好处,他又怎会把父亲留给他的遗物送给这个相识不过一天的人?
可她却是真的相信他,真心想要保护他的。
☆、一昔抉
天各崖上的风很大,凛冽如刀锋劈面而来,在山间回荡出尖锐的呼啸声。
重寒从庭院中走出,步子仍有些虚浮,脸色却比前几日好了不少。他已在天各崖住了一个月,这些时日里冷无心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始终没有再来找过麻烦,是以他过得也还算逍遥。他身上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牙白华衣,看起来有些旧了,不过保存得很好。绣了流云花纹的宽大衣袖在风中飘举,带出一缕飘渺如仙的灵逸。
百步外,一袭白衣立在崖边足有数刃高的石柱顶端,轻裘挽剑,剑光在晨曦中如水波浮动,转折之际含了令人心神激荡的华滟和凌厉。剑气在那白衣人手中吞吐纵横,几如天光自浩渺天地之间绽落,她的身形也在这光影之中倏忽闪动。但纵使剑势身法大开大阖,她的双足却始终定在那巴掌大的石柱顶端,分毫不动。
重寒看着她的剑路,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这套剑法他太熟悉。曾经有人手把手一式一式地把这剑法教给他,记忆中那人从来都是眉目含笑,手中古朴的玄色短剑也和他的笑一样温暖。可这套剑法他也太陌生。面前这个少女执剑而舞,剑刃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冽杀伐。
察觉到重寒的气息靠近,冷疏源身法一顿,倏然飘身而下,落在他面前,一身锐气尚未尽敛,与手中短剑熠熠的光华相映生辉。
&ldo;很熟悉吧。&rdo;她轻轻笑了一下、一丝敬慕在眼底闪过,快得几乎抓不住,&ldo;这套&lso;初晨&rso;剑诀是你父亲当年教给我的。&rdo;
&ldo;重寒,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你是想要离开,还是想要留下?&rdo;她问。
&ldo;离开如何,留下又如何?&rdo;重寒观察着冷疏源的神情。
&ldo;明若叔叔对我有半师之谊,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不惜一切,护你周全。&rdo;冷疏源轻描淡写地说。
这句话让重寒沉默了下去,他眼前再次闪过那日水镜中少女迷茫的眼睛。他看着冷疏源,白衣少女清冷锋利的眉目在浩荡长风中难得显出一丝柔和。
他见过太多人,知道人情险恶人心叵测,是以他也对她毫无缘由的信任和保护考虑过许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过竟是这样的原因。
可他能看得出,她说的是真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ldo;那你呢?&rdo;鬼使神差一般,重寒问。
&ldo;与你无关。&rdo;她答得漠然,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ldo;阿源。&rdo;重寒叹了一声,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叫出了她的名字,少年清润的声线在风中显出一丝奇异的温柔,&ldo;我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你不能把自己关在往事里。&rdo;
一个人若是走不出往事,就永远都不可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