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走廊里还有几张躺着病人的床。有些病人睡着了。一个东方人模样的老妇人痛苦地仰面躺着,浓密的长发蓬乱地披散在枕头上。
随后,鲁萨诺夫走过一间斗室的门口,那里,凡是要灌肠的病人,不管他是谁,一律放在同一张不怎么干净的较短的小沙发上处理。
终于,帕维尔&iddot;尼古拉耶维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走进了厕所。在这个没有隔板、甚至连马桶也没有的厕所里,他尤其感到自己没有遮蔽和尊严扫地。一天当中,女护理员把这里打扫好多次,但总也来不及收拾干净,还会出现呕吐、血污和大小便的痕迹。要知道,使用这个厕所的有对卫生设备尚不习惯的野蛮人,有已经到了不中用边缘的病号。应该去找一下院长,争取允许他使用医生的厕所。
不过,帕维尔&iddot;尼古拉耶维奇似乎对实现这一具体的设想并未下定决心。
他又从灌肠室门口走过,又从头发蓬乱的哈萨克老姐床旁走过,又从睡在走廊里的病人身旁走过。
他又从那个吸氧气袋的垂危病人旁边经过。
而到了楼上,那个希腊人以其可怕的嘶哑的耳语声问:
&ldo;喂,老兄!这里‐‐所有的病人都能治好吗?是不是也有死在这里的?&rdo;
鲁萨诺夫十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在这一动作的同时,他尖锐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不能独自转动,非得像叶夫列姆那样跟整个身子一起转动才行。粘在脖子上的那个可怕的东西向上顶着他的下颌,向上压迫着他的锁骨。
他急忙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他还会考虑什么?!他还会怕谁…还会把希望寄托在谁的身上?…
他的命运就在这里‐‐在下颌与锁骨之间决定了。
他将在这里受到审判。
在这种审判面前,过去的靠山和功绩,都为他辩护不了。
第十五章 每人都有自己难念的经
&ldo;你多大年龄?&rdo;
&ldo;26岁。&rdo;
&ldo;喔,有那么大了?&rdo;
&ldo;你呢?&rdo;
&ldo;我16岁……你想想,16岁就得去掉一条腿怎么行?&rdo;
&ldo;他们想给你截到什么位置?&rdo;
&ldo;截到膝盖‐‐这可以肯定,没有载得再少的,我在这里看到的都是这样。往往截去的还要多。就这样…剩下那残肢晃晃荡荡……&rdo;
&ldo;你安上一条假腿好了。你打算干什么事情呢?&rdo;
&ldo;我真想上大学。&rdo;
&ldo;上什么系呢?&rdo;
&ldo;语文系或历史系都行。&rdo;
&ldo;考试你能通得过吗?&rdo;
&ldo;我想是能通得过的。我从来不怯场。一向很镇静。&rdo;
&ldo;那很好。安上了假腿对你会有什么妨碍呢?你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也许你会更坐得住。在学术上你会做出更大的成绩来。&rdo;
&ldo;那么,一般生活呢?&rdo;
&ldo;除了学术,你指哪方面的一般生活?&rdo;
&ldo;喀比方说……&rdo;
&ldo;结婚,是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