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泡的上升,问题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为什么用这样宽的针头?为什么把血甩掉?这些气泡又说明什么?然而,只有傻瓜才会提出这么多问题,叫一百个聪明人也来不及回答。
如果要问,他倒是想问问别的事情。
房间里的一切都似乎呈现出节目的欢快,天花板上的这个淡淡的光影尤其如此。
针头得一直那么插很久。瓶子里血液的水平几乎看不出在降低。一点也没降低。
&ldo;您还有事情要我做吗,我拉&iddot;科尔尼利耶夫娜?&rdo;日本姑娘模样的护土婉转地问,同时又注意听自己的声音。
&ldo;没有了,没有事情要做,&rdo;汉加尔特轻轻答道。
&ldo;那我这会儿想出去一下……半个小时,可以吗?&rdo;
&ldo;我倒是没有事情要您做了。&rdo;
于是这护士顶着白色的冠冕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
屋里剩下了他们俩。
气泡缓缓地上升。但该拉&iddot;科尔尼利耶夫娜碰了一下螺丝,气泡也就不再升起来了。一个也没有了。
&ldo;您把它关了?&rdo;
&ldo;是的。&rdo;
&ldo;为什么关上了?&rdo;
&ldo;怎么,您又想知道?&rdo;她微微一笑。但这笑带有鼓励的意思。
换药室里非常安静‐‐老式建筑的墙壁,门也厚实。说话只须略高于耳语声就行了,简直可以把话像呼气一样不费力地吐出去。他们就是想这样交谈。
&ldo;是啊,都怨这可恶的性格。老是想知道得更多,超过限度。&rdo;
&ldo;只要还想知道,那就不错了……&rdo;她说。她的嘴唇对于说出的话从来都不是无动于衷的。它们以极其微小的动作‐‐以左右两边不一样地扭曲,以稍稍撅起、微微牵动去加强并进一步阐发所要表达的思想。&ldo;在输了最初的25毫升以后,应当暂停一段时间,观察一下病人的感觉。&rdo;她的一只手依然按着紧挨针头的那个端头。她带着微微绽开的笑容,和蔼地弯身俯视他的眼睛,仔细检查:&ldo;您自己感觉怎么样?&rdo;
&ldo;眼前这个时候觉得很好。&rdo;
&ldo;说&lso;很好&rso;是不是过分了?&rdo;
&ldo;不,的确很好。比&lso;好&rso;还好得多呢。&rdo;
&ldo;有没有觉得发冷,嘴里不是滋味?&rdo;
&ldo;没有。&rdo;
瓶子、针头和输血‐‐这是使他们连接在一起的共同工作,工作对象似乎是第三者,他俩正在同心协力地对其治疗,并且想把他治好。
&ldo;那不是眼前这个时候呢?&rdo;
&ldo;不是眼前这个时候?&rdo;在有合法权利的时候就这样久久地彼此眼睛望着眼睛,无须移开视线,那可是太好了。&ldo;总的说来很糟糕。&rdo;
&ldo;究竟糟在哪里?您指的是什么地方?……&rdo;
就像一个朋友,她怀着同情和忧虑问他。但得到的将是当头一律。奥列格已感觉到,她马上就会挨上这一棒了。不管这淡咖啡色的眼睛里怎样充满了柔情,这一律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ldo;精神上糟透了。糟就糟在我意识到自己为生命付出的代价太高了。而且,连您也助纣为虐,对我进行欺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