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不应该这么想,不应该觉得每个人都要维护我妈,可是她已经死了,他们还要她怎么办呢?她曾经是我唯一的亲人,没了她,我一个人在克拉玛依过了十几年,冬天下着大雪,我一个人回家,天黑了,家里空荡荡的,过年过节我也是和平常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我好不容易能好好地活着了,能有个人陪着我了,现在呢,”丁邱闻再次躺在了床上,他睁着眼睛看向黑洞一般的卧室的门,说,“我责怪了每个人,最后发现最应该责怪的是我自己,你也觉得,对吧?”
“离开他,”顾夕说,“如果你选择了别人,那些就只是一段回忆了,但如果你选择了徐嘉乐,你会永远活在过去。”
“我想再等等看。”
“离开他,真的。”
“不行。”
终于,真正的丁邱闻打败了伪装后的丁邱闻,他的心灵暗得像是克拉玛依下暴雪的傍晚,他敏感、痛苦、无助,有着极端的爱、极端的恨、极端的袒护。他不是不辨是非,而是明白是非却沉溺在选择“非”的快感中,韦舒霞在他眼中已经不仅是韦舒霞,而是一切苦痛的凝结。
仿佛,韦舒霞的宽恕是一种必要的赦免。
同样的,顾夕也不仅是顾夕,他是丁邱闻期望与理想的再现,是一个自始至终站在光里的人,他远离着他混杂昏暗的小世界,是那么美好的。
丁邱闻吞下了半把药片,又痛苦干呕,他试图吃一些东西,嚼了半块饼干,还有白天吃剩下的半个桃子。
早晨八点多,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丁邱闻才入睡不到两个小时,徐嘉乐回来了,他把带回来的早餐放进碗和盘子里,然后,拿了筷子、汤匙,他打算先洗漱再吃饭,却发现了洗手盆里一层已经风干的白色药渍。
卧室里,丁邱闻床头柜的抽屉开着,露出里面杂乱堆放的药盒,以及,有半杯冷掉的水放在枕边。
徐嘉乐不用想就知道,丁邱闻吐过了,而且,肚子里一定没有多少食物,他想叫醒他吃点东西,却担心他还没有睡多久。
“吃饭吗?”
两个小时之后,丁邱闻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徐嘉乐问道。
“有什么饭?”丁邱闻问。
“买了豆浆油条,鸡蛋,随便吃一点。”
“好,”丁邱闻的声音很轻,他经过了徐嘉乐的身边,说,“我去洗把脸。”
丁邱闻又瘦了,这是徐嘉乐看向他的背影时候的感触,他的病难以根治,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反复,徐嘉乐在思考自己是否对他太暴躁、太苛求,但一想到那个喜欢着丁邱闻的男人,他又什么都不愿意思考了。
人总保有各种程度的自私,在爱情的事上,自私的情况太多了。
丁邱闻刷过了牙,坐在餐桌旁边,把沾了豆浆的油条塞进嘴里,后来,他又穿上干净衣服,喷了香水,做了发型,把顾夕送给他的某只昂贵的项链拿出来,当着徐嘉乐的面,戴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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