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扬突然问:“你接过吻没有?”唐缈低头,扑扇了几秒钟睫毛,坦白,“有过。”“什么时候?”唐缈扭过脸,耳侧有些发烧:“不关你的事,别问。”“什么感觉?”“……湿的。”淳于扬嗤一声笑出来,骂道:“笨蛋。”唐缈反唇相讥:“怎么,你跟人亲嘴儿是干的?”淳于扬说:“我没和人接过吻,因为恶心。”“嘿嘿。”唐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忽然起了邪念,抓住淳于扬的衣领踮起脚尖迅速亲了他一口,当然只是亲脸,而且蜻蜓点水。他自我化解地笑道,“看,湿的。”……淳于扬大概放空了有两千年那么久。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就是从这个似吻非吻的举动开始死心塌地给落榜生当打手的。他这个人比较传统,人家碰他一下,他碰人家一辈子,说到做到!总之唐缈没头没脑地亲了淳于扬一口,而后者的意识被击出了躯壳,游离在虚空的虚空的虚空的虚空……之外。“……”唐缈想:完了,闯祸了,把他恶心傻了……他默默地从淳于扬胳膊底下钻出来,尽量轻手轻脚、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往院门方向挪去,一路考虑该怎么给这洁净的人儿办后事,因为他估计很快会被外来细菌杀死。差不多要挪出小院了,淳于扬在身后喝道:“回来!”唐缈哆嗦了一下,回头。淳于扬阴沉地问:“落榜生,你上次是跟谁接的吻?”“都说了不关你的事。”唐缈反问,“难不成你还操心我的细菌去哪儿了?”淳于扬瞪了他半晌,突然烦躁起来:“快走快走,免得我把你钉在水缸上!”唐缈心想你刚才就已经把我钉在水缸上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然而跑出去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没有问,于是又折回,倚着院门探头问:“喂,淳于扬,你有没有偷姥姥的钥匙啊?”淳于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没有!”唐缈仗着站得远,又仗着身上有细菌,不依不饶:“那你是不是皇军派来的啊?”“当然不是,你战争片看多了!”淳于扬怒道,“落榜生,你快给我滚蛋,今晚别再让我看见你!”唐缈说:“嘿嘿,我是落榜生没错,你又是哪座庙的,也敢讽刺我?”淳于扬说:“我是南京太学数学系的。”唐缈问:“真的?”“真的。”“骗人,为什么是数学系?”淳于扬说:“一切科学是以数学为奠基,所以我考上了数学系。”唐缈不置可否。淳于扬又说:“自孙氏东吴永安元年吴景帝孙休诏立南京太学始,于清光绪二十八年即1902年筹办的三江师范学堂,后民国建立‘国立中央大学’,解放后改名‘南京太学’,校史我还熟吧?”“可我不熟啊。”唐缈说,虽说那学校就在他们家附近。当年大学还没扩招,全国每年能够迈入大学校门的不过几十万人。按淳于扬的年纪算,若他已经大学毕业,说明他大约是1981或者1982年入校,而1979到1982年这三年间,每年大学新生全国加起来才二十七八万人,分摊到各所大学只有几百几十,甚至十几个人,真正天之骄子。“南京太学好哇,那我们是半个老乡啊!”唐缈说。淳于扬低下他俊美的头,无力摆手:“谁跟你是老乡,你快走吧!”唐缈偏不走,还凑到跟前撩了他一眼,那一眼真是含嗔带怨(虽然他百分之百不是故意的),看得淳于扬无端心里一跳,暗说这小白脸真不简单,明年无论如何要帮他复习考大学,不能听之由之,放任其流向社会!唐缈说:“哎,听说你们大学生都喜欢看《朦胧诗选》,我们也喜欢。我最喜欢突变之一姥姥写给唐缈的信(这段文字应该是后来添上的,因此笔迹更为潦草,语气也愈发严厉。姥姥写这段时,淳于扬已经来到唐家,在字里行间也能看出)续上:……唐缈,我极怀疑那三人,你千万小心!司徒湖山并非其本人,他与那人在样貌上有三分相似,对过去的事情也说得头头是道,但他不是“司徒湖山”,因那人在1966年已经过世。周干部,我摸不清其来路,记住来者不善。淳于扬藏有一块手表,如果我没看错,那块表的前主人在民族存亡之际曾经为日本人做事,造成极大恶果,所以你对淳于扬要格外提防,一点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