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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ldo;我别无选择……&rdo;月坡寻声转向阿鸾，满脸俱是凄怆的无奈，&ldo;小兄弟，你看得见彼岸世界，如果有缘碰上芳姩，请帮我告诉她：我不是不要她‐‐为了写戏，我连自己都不要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rdo;

&ldo;我才不说这样的话!&rdo;阿鸾又伤心又愤怒，控制不住地吼道，&ldo;你自己明明也&lso;看得见&rso;，为什么要我来转告?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rdo;

清晓叹了口气拦住阿鸾：&ldo;还不明白吗?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月坡同你是不一样的。&rdo;

&ldo;不一样?什么不一样?&rdo;

&ldo;月坡和你不同，他根本就没有可以看见那个世界的眼睛啊。&rdo;

&ldo;怎么可能!&rdo;阿鸾用力甩开清晓的手，&ldo;他在戏里都写出来了，写得清清楚楚一毫不错，他写得分明就和我看见的一模一样!&rdo;

&ldo;小兄弟，卢二爷说得没错，我真的没有你那样的&lso;青莲华目&rso;。&rdo;月坡的回答如一盆冷水自阿鸾顶上兜头浇下。

&ldo;你是说……你看不见?&rdo;阿鸾还是没法相信，转头指向小墨和小素质问着月坡，&ldo;可是我第一次在牢里看到你，你就在和小墨小素说话呀!&rdo;

小墨冷笑着：&ldo;蠢材，那天小素就告诉过你，我们是在&lso;守株待兔&rso;，专等着这个人的魂魄命数!&rdo;

‐‐原来月坡之所以能看得见小墨小素，不是他也拥有映照彼岸的眼睛，而是因为他正是这对无常使者的猎物!

‐‐上一次大牢里的偶遇，也不是黑白无常自此改了工作地点，而是他们这次任务的对象就在眼前，而一直迟迟不能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月坡和芳姩之间那笔账还没有算清!

&ldo;我利用了你，小兄弟。&rdo;月坡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愧疚，转头向着少年，他的脸上却隐隐焕发出了令人不能逼视的，近乎圣洁的光芒，&ldo;自从确定你真可以看得到彼岸世界，我就开始利用你了‐‐因为跟着你就能见到芳姩。为了制造机会，我总是哄你丢开护身的犀角，到头来你还真的带我去了异界，虽然只惊鸿一瞥，但那真是一份意外的大礼!这样的异能实在了不起，但我并不羡慕你。&rdo;

是的，阿鸾知道月坡完全不必羡慕自己，因为他有着无需天赐也永不消退的异能，那就是一个填词家的想象力。这种异能可以在空无一物的不毛之地上，开出蜃楼的花海，激起海市的鲸波，不需要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月坡就能创造一个无限真实，甚至超越真实的世界。

‐‐但月坡不是&ldo;同伴&rdo;，他和自己&ldo;不一样&rdo;……

不知道为什么，阿鸾觉得这个真相带给自己的冲击，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他后退一步站在清晓的身边‐‐是这个人告诉自己，&ldo;同伴&rdo;并不是彼此相同相似这么肤浅的意义。

没有两个人是彼此相同的，就像每一朵火红的波昙华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光芒，而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跨越了一切限制和障碍，朝着同一个方向并肩前行，即使百折千回也决不气馁，即使千难万险也支持着对方，这才是&ldo;同伴&rdo;。

教给自己这个道理的是清晓，是觉得从不被人需要、从来只知道索取而无法带给别人什么的清晓。

&ldo;我不会和韦家小姐说的。&rdo;阿鸾终于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但他的声音却是那么坚定，&ldo;韦家小姐一定希望听到你自己跟她说，这一次，请务必亲口对她讲清楚!&rdo;

月坡呆住了，良久之后，他释然地点了点头：&ldo;好吧。毕竟我不能永远都躲在……波昙华的光芒里……&rdo;

月坡戏文绝笔《波昙华》终于上演了。

在裹挟着高月坡和韦芳姩的冰雪火焰消失之后，阴暗潮湿的水牢中，小素舞动双手，周遭的无形幽暗霎时如墨雪般，层层飘落覆盖下来，凝成了一部厚厚的漆黑书册。小墨轻轻引指，满壁用月坡心血书写成的鲜红文字，从第一行开始，秩序井然地飘然而下，句句排排印在了这本黑书之上。

&ldo;哎呀!&lso;肚皮&rso;头陀忘记给它题名了。&rdo;小素突然想起还有这件事未了。

&ldo;名字……早已经存在了。&rdo;清晓说着，转头朝阿鸾投去若有所思的沉静眼神。

少年虽然还没能控制不断坠落的泪水，但也心领神会，他强忍住抽噎回望向同伴：&ldo;是的。它就叫《波昙华》，月坡大师的《波昙华》……&rdo;

清晓几个通宵不睡，誊录好了这名叫《波昙华》的戏文，随即和阿鸾一起，找到了藏匿乡间的徽调班。原本不想再惹是生非的班主只看了开篇的文字，便心潮激荡不能自已，说就算捕快官兵再来也不怕，就算没有舞台，只有街巷间场圃上的一席之地，他也要率领全班艺人，将这部传奇唱遍天下。

《波昙华》首演当天便万人空巷。从第二天开始，盐总高老爷雇遍城内的名戏班轮番唱开了对台戏，那些响当当的名角们一个个走马灯似的上场，白唱白演却还是赚不到观众。如今人人争睹的是焚楼的红莲炽焰，追慕的是烈女的大义英风，切齿的是清兵的凶残屠杀。

‐‐终于有人将那段被掩盖的往事揭露出来了，香川的男女老少也因此有机会借感慨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来一吐心中郁积的仇恨块垒。过去的难以追偿，但却不应该遗忘!